“当?年那阉人要害我,是阿姐救了我,我知?道阿姐为了我做了手段,让他无声无息死在了杂役房,再也不能出现在我面前。”

“我真的很?感激阿姐,”陈璧道,“阿姐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比我的家人都要好。”

“当?年家里其实并没有?穷到要女儿入宫的地步,可当?时我阿弟刚好去秀才家中玩耍,跟着读了几句诗,阿爹和阿娘就觉得他以后能高中状元,为了供他读书,毫不犹豫把我送入了宫中。”

“为了攒银钱,我阿姐一直到二?十都未成婚,好不容易许了人家,还是个死了娘子的鳏夫,为的不过是那几两束脩。”

“可到头来,那夯货也一事无成。”

陈璧说着,眼泪再度滑落。

“所以当?时阿姐让我做那件事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就做了。”

“只有?阿姐,是真心待我好,不求任何回报的。”

程雪寒沉默着,这?一次一言不发。

陈璧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阿姐,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害死过那么幼小的孩童,换来苍天惩罚,让我活不到四十?”

程雪寒蹙了蹙眉头:“别瞎说。”

说到这?里,她拍着陈璧的手微微一顿,好半天才道:“十几年过去了,你怎么还在想这?件事?”

陈璧说;“在牢房里的每一日,我听着其他人哭泣,都在思?索过往。”

陈璧叹了口?气,她说:“一切都从那一日开始,阿姐,从那时起,我们就不能回头了。”

程雪寒依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避重就轻地道:“你别多想。”

“慢慢就好了,无论如何,这?几日你就踏踏实实的,明日我让人多准备些你爱吃的膳食,送来给你甜甜嘴。”

程雪寒说着,慢慢放开了陈璧。

她站起身,来到窗前,就着宫灯的光亮看桌上的茶壶。

茶壶很?冷,里面的茶水已经冷透了。

程雪寒背对着陈璧,她垂眸看着那冷透了的紫砂茶壶,声音很?低:“阿璧,茶冷了,你的茶炉呢?”

陈璧愣了一下,说:“在抽屉里。”

“今日吃一碗热茶,好好睡一觉,明日就过去了。”

程雪寒取出茶炉,用火折子点燃灰碳,从水缸里重新取了一壶水,放到了茶炉上。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袋子,转身对陈璧道:“牢房里寒凉,我担心你的身体,提前准备了姜和红糖。”

“姜糖水暖身。”

陈璧就看着她忙忙碌碌,也不再开口?了。

茶炉声音中炭火噼啪,很?快,茶壶就响起咕嘟声。

程雪寒来到桌边,背对着陈璧,伸手取下了茶壶盖子。

她垂眸看向壶中,姜茶汤在茶壶中沸腾,翻滚出辛辣的滋味来。

程雪寒沉默看了两刻,最?终还是伸出手,从茶炉上取下来。

当?那杯温热的姜茶汤放入手中时,陈璧依旧在发呆。

程雪寒柔声哄劝:“阿璧,趁热吃,早些睡。”

陈璧安静看着茶汤,问:“阿姐不吃吗?”

程雪寒愣了一下,说:“我吃什么?”

“不吃啊。”

陈璧捧着那碗热气腾腾的姜茶汤,她抬起眼眸,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阿姐,陛下放了我,可你没有?放了我。”

“我们这?二?十年的情分,一点都不重要吗?”

这?话一说出口?,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刹那间,程雪寒脸上的温柔笑意不见了。

犹如她名讳一般的冰冷慢慢爬上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