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什么呢?我又不是没见过?”李乐训看出了他的意图。
“抱歉……不得体。”徐徵不敢看她。
“唔唔!”小牢子突然在李乐训手下挣扎了起来。
李乐训一个手刀把人敲晕,随意丢在角落,堂而皇之地走进徐徵的监房蹲下,一只手箍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你敢向我求亲,不敢让我看?嘴烂成这样,还有力气说话?”
她盯着徐徵的脸。
陶片划出来的伤口又深又长,把他的嘴唇染得殷红,分明已经干瘪枯涸,现时竟还能反出亮亮的水光。
不知是诏狱里不见日光,还是鲜血衬人,徐徵那一张美人面,竟不见菜色,反比她记忆中更白上许多虚弱、惹人怜悯。
李乐训凑近了看,近得几乎要将自己嘴唇贴上去。
她有些气愤他怎么能被人打成这样!他这种爱装腔作势,成天端着学究派头的人,就该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就该端一辈子!
徐徵闭上了眼睛,睫毛却止不住要密密地颤动仿佛蜂蝶垂死,拖着翅膀抖个不停。
李姑娘又来救他了。
而李姑娘此刻应在金城。
他想起他活至今日的人生为国家还算做了些事情,并不算虚度。他请来李姑娘,请她南归抗青,破南北隔瀚河对峙之局。李姑娘取回涡门鼓城,他也算有些助力。汉人不应与故土分离,李姑娘该回到故乡。
他有什么遗憾呢?只是没亲眼见着青人被逐回乌山以外去。可总有那一天,李姑娘总会做到的。
或许有人会烧些纸钱来地下告诉他。但没有也无妨,替他看见就很好了。
该死而无憾。
上回李姑娘来救他,他以为是做梦,而这回确是发梦了。
他同李姑娘说了梦话,说了什么吗?他好像在李姑娘面前丢了丑衣冠不整,
他梦见他快要亲到李姑娘了。
李姑娘曾经胡乱敷衍他,说她若取得金城,才考虑与他成亲。李姑娘取得金城了吧?李姑娘当真会考虑成亲吗?
这恐怕就是临死之前的谵妄。
亲朋好友一概想不起,只想得起李姑娘。
他是对李姑娘意图不轨,也因此逾矩无数。可他却不知自己竟是这般的猥琐小人。
好在他要死了,日后也做不成君子了。好在李姑娘不会知道。
徐徵的眼前全黑了。
李乐训却好像是回过神来,猛地停在方才的位置。
她没察觉徐徵闭了眼,只是放开钳着他颏下的手,摆正他的上身,让他靠上墙。又忙乱地伸手去抹他面上血迹,哪知那伤口未愈,血越抹越多,糊得他下半张脸全是。
李乐训心虚地站起身,背过手,将血污偷偷抹在背后。
她清咳两声,装作若无其事,大声道:“咳咳,身受酷刑,风采不减。徐公真叫我佩服。”
“皇帝真死了,你不用担心小命难保。我来救你不假,但我可没弑君。走吧,我背你出去,路上再细讲。”
李乐训不等他回答,一把将徐徵扛在肩上。
“喂,你怎么不说话?”
“喂?喂!”
再回头去,徐徵竟不知何时晕死了过去。
“唉娇气包受苦了。可千万不能叫他死了。”她自言自语道,不知不觉加快脚步,最后可以算得上是飞奔而出。
99
八十一道丧钟敲尽,徐徵被李乐训从背上移到了床榻上。
“他应该没死吧?”李乐训从太医院揪来院判,叫他为徐徵医治,“皇帝早死透了,那边没你什么事,不如先来救活人。”
李乐训拉着太医院判走到床头,拍拍徐徵的脸:“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