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1 / 2)

不敬天地,不孝父母,是要掉脑袋的死罪,不仅是他死,父亲教导无方,也要跟着一道伏诛。

小徐徵第一次听这番话,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他不敢出声,害怕惹父亲厌烦,更怨自己那双不争气的眼睛,怎么哭个不停。

父亲用戒尺抽了完他的手心,放他归去,晚上躲在被子里,也要哭。

他不知道什么是死,但恐惧刻在本能之中,他不想死,不想家里任何人死。

于是他听父亲的话,刻苦读书,践行孝道。

等他长大一些,他发现他不仅不想父亲死,也想要父亲的关爱。

读书能叫父亲展颜,他便拼命读书;书里说亲命不可违,他便绝不违抗。

直至今日。

“你也不是黄发小童,我不会再请戒尺打你,你自己好好跪着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起!”

父亲的声音又传来。

徐徵听见他从案前起身,拄着拐杖走远了。

这回,母亲却没露面。

双膝之下是坚硬的青砖,硌得他整条腿都痛。

徐徵盯着被父亲拂乱的桌面。

桌案上的东西一团糟,要先重新收拾好,才能再投身于各项事务之中。

他想到李乐训她曾借住在家中,走时虽没将客房原样归置,杂项却收得干干净净,一件私物也没落下。

双腿的不适愈发剧烈。

他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父亲的戒尺重重地抽在手心上,像是一声声的质问:

得意忘形否?可有忤逆?读书可读出了名堂?

他要顺服,要聪慧,才能满足父亲的期望,让父亲看到价值,才有资格讨要他的关爱。

而人性相似,李姑娘恐怕并不能免俗。

她对他冷淡,想来也是因他没有满足她的期望,对她的价值,不够令她垂眸。

这是他就从小领悟的道理。

徐徵攥紧了垂在身旁的双手。

霍然起身。

前日得知李姑娘出城,他所思简直荒谬!

她不来就我,我怎能与她赌气?

想要旁人的关心爱重,就该主动去争,主动去满足那人的期望。

徐徵拖着沉重发木的双腿,走到桌前,伏案而书。

他正写一封公函。

以调粮往北,增援李乐训。

握笔的手有些发抖,但笔下字迹仍然端正明晰,徐徵便随它抖。此函应当立即呈往李乐训眼前。

写着写着,他纷繁的思绪渐渐理顺过来。

手不抖了,心中亦有空想些别的。

他看向手边归位的灯台又排得整整齐齐了。

原先父亲罚他,他无有不从,且只认罚,绝不评判父亲的对错。

而他现下本该跪满一日,展现出对父亲的诚意,此刻竟毫不犹豫地起身了。

为给李姑娘写信。

信中所言,应能为她添一份助力。前几日他封锁城门,帮她善后,她是领情的。

不,不止这一处变化。

自李姑娘在父亲面前为他出头那刻起,他就变了。

他开始质疑他的决定,甚至还大逆不道地在心中抱怨,父亲迂腐碍事。

当真不孝不悌,大逆也!

圣人之言,君子之义,全被他抛在脑后。

他早就抛至脑后。

晌午的日光照进屋内,刺得人眼睛痛,迎着光看去,只余白茫茫一片。

在这白亮的光里,徐徵看到了自己的脸。

与小时候羡慕的二哥,渐渐重合。

而尽头是策马奔腾的李乐训战马扬起四蹄,口中发出欢快的咴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