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训:“好。你趁夜去把人都召集起来,布置好粮草辎重。待我与巴答胡谈妥,立即发兵渡河。先锋在前,从灾民里招来的新兵殿后。”
“再派一队精锐,待巴答胡一走,便在他们必经之小路上,装作剪径的强人,截杀他们。”
李佛青本以为自己做事周全,李乐训接下来该夸他,便闲散地掏出火石点灯。
万万没想到,落到耳朵里的,竟是这样一桩突然的军令。
他吓了一大跳,双手一哆嗦,火石相碰,在一片漆黑之中,发出突兀的铮铮声。然而,却一根火星也没打着。
“别点了,听到你就应一声。”李乐训催促道。
李佛青只得将火石收回去。开口时仍迟疑:“这、这打仗……未免也太贸然了。”
李乐训不满他磨蹭:
“给你一晚上准备,时间不够?是哪里出了问题?人、马,还是粮?军粮我心里都有数,徐徵和黄一炳给的,还有从萨埵教拿的,足够我们吃好几年!你别告诉我,全用去救灾了!你当我是不识数的童子?我是叫你们救灾,但刨去救灾花费,各处兵马所需尽够了。难不成粮是你贪的?”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李佛青当然不接:
“青天在上,我贪一颗米,全家不得好死!”
李乐训实在受不了他不入正题:“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快说!”
李佛青:“我只是担心,贸然北进,高潭本地的厢军难以处置……”
“怕什么!混编进来,一道北上就是!他们若敢造反,便杀了领头人!来一个,我便杀一个,来两个,我便杀一双!”
“怎么,我难道该优柔寡断,犹豫不定,等徐徵到了高潭,任厢军找到靠山,另投他人吗?”
“你刚才不是发誓吗?”
“发誓可不要忘了掰着指头数数,你家,我家,甚至在场列位的家里,究竟还剩几口人!。”
“不要忘了我们与蛮子的血仇。是蛮子杀了他们!”
李乐训越说越激动,气息反倒不稳,情绪更收不住。
不知是谁点起了灯烛。
昏黄的光晕,朦朦地往外散开,自下而上,映在她脸上,与头顶的阴影交错,晦明变换间,森然肃穆,好似照出了生死簿后的阎罗法相。
57
又二日,李乐训与巴答胡谈妥。
她亲自率众将青国使团送走,声势浩大。
她特意盛装打扮,身着临康仕女的华袍,头戴南海霞浦的珠钗,学徐徵的模样,礼数上不叫人挑出一丝错处。
临别之时,李乐训长揖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愿使君此去,能为我们带来王庭的喜讯。”
待巴答胡的马车渐渐驶离了视线,李乐训即刻飞身上马,率领一队人马,往截杀他们的方向驰去。
虽杀手早已安排妥当,但五剑叶之禁令,不可受任何流言动摇,且今次向北用兵之事,又当以密成,她需亲眼见证,不留活口,才得心安。
衣裳也来不及换。
袖袍宽大,迎风而起。
李乐训却把身子压得极低,紧贴马背,不叫衣角乱飞拖拖拉拉的,实在碍事。
她一骑当先,马儿四蹄落地,扬起漫天尘土,遮蔽身影,也遮得后人看不清前路。
行过几个时辰,青国使团走到一处林间空地,正待停车,休整片刻。
忽见前方横停着一辆板车。里头原本装着瓜果,却倾翻一侧,全咕噜咕噜地滚出来,挡了大半的路。
几名菜贩围在在车边,忙乱地追着果子乱跑。
车是走不过去了。
这副场景,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其时秋高气爽,普通小贩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