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相公,可是刚迁太尉不久,只会做文章?殊不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也是,如你一般的贵人,前程锦绣,自然也不屑脚底的泥点子。”
徐徵雅量,不与她一般见识,只淡淡答道:“民生多艰,能帮便帮了。”
竟把李乐训噎在当场,半晌才憋出一句:“太尉高见。”
一边说,一边作拱手的样子。
刚举起手才发觉,自己竟一直扯着徐徵的手腕不放。
似乎是冰冰凉凉的,与他这人一样她不自觉地要想心中由此生出尴尬,抓过徐徵的五支指头,全隐隐地有些发烫了。
文人果然不成事!
不可与之共谋!
若当真到了阵前,这徐太尉怕是还要效那宋襄公,不肯击半渡!
6
授爵礼后,金城诸人便要启程回返。
徐徵亲至驿馆,送他们出城。
其时李罡正巧不在。
他正带着大队人马,提前去了渡口。
留李乐训这个军中掌书,带着些做杂事的小兵,留在驿馆收拾。
因此,她不得不独自与徐徵打交道。
她这时已对临康百官,略有了一些了解。
南人各怀鬼胎,勾勾缠缠的朋党不知分出了多少。李乐训观察多日,自作主张地将他们统分为两派。一派主战,讲究与青人死战到底,收复失地;另一派主和,但求南人辖内不出事。
他们金城义军,啊不,瀚北军归南,当然是主战之人一力促成,主和之人则无可无不可。
至于明堂之上的天子, 态度不明朗。
徐徵算是主战派的头几号人物,迎送瀚北军都归他,算是这派能给出的,极高的诚意了。
至于更大的官老爷们,有主和派的不愿出马,也有人擅观天子脸色,不敢妄动。
且徐徵官做得大,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行事非得万分小心不可。
他能抽出时间,屈尊探望他们这些外来的闲人,实属是一片心意。
至于他以文人身份行武官之责她这些日子总算是弄懂了,南人都这么干,军中正印,皆由文人所执。
便是比徐徵官大一级的枢密正使,掌天下兵马,也不关武官的事,只能屈于副职。
虽清楚徐徵并未怠慢,但李乐训就是不服他。
与他说话,必要带刺:
“徐太尉又来了?真是不巧,今日我二叔不在,无人与你论诗。我劝太尉还是先回吧。”
徐徵摇摇头,正欲开口,阐明来意,李乐训却先急了。
她语中尖酸更甚:“不过,太尉若想先用些茶水点心,定是管够的。只是我二叔一时半会不得返,恐怕我这里的粗劣玩意,要撑坏了太尉的肚皮。”
惹得徐徵皱起眉头,几次张口欲要反驳。
终是舍不得堕了风度,只斟酌着吐出一句:“李姑娘,慎言。”
李乐训大笑:“是我考虑不周!我乃山野村妇,不识南边文明人的礼数,还是离太尉远些,莫污了贵人的尊耳!”
徐徵的眉头皱得更深,语气也沉了下去:“徐某今日来,是为诸位送行。”
李乐训听他语带不善,心下更不服气。
虽想一口回绝,但苦于叔父不在,她不好自作主张,只得又阴阳怪气道:
“太尉亲迎我们来,又亲送我们走,真是不胜荣幸!可惜叔父不在,只好委屈太尉先在此处,多用些不堪入口的茶水了。”
徐徵人虽年轻,为官时间却不短,唇枪舌剑的场面,见过不知凡几。
李乐训这粗野的作风,他虽一开始太不习惯,听过数句后,自然也就适应了便当作余人的中伤一般,飘飘不过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