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真切切地感到了些不好意思。
“抱歉抱歉!”她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要帮他擦去身上的酒渍。
徐徵却仿佛受了什么惊吓,往后退了一大步,躲开她要碰上他衣襟的手。
干什么?嫌弃她吗?看不起她吗?
李乐训被激起了逆反的情绪,歉意顷刻间消失无踪。
可她又想到,方才乌图虽帮她求官,却狠狠诋毁了徐徵一通,陷他于不义的境地。
而叫她去找乌图的主意,正是他出的。
从结果来看,好似自己拉他当垫背,换来官复原职的机会。
这时还由着自己的脾气对他发火,是不是有点太缺德了?
不对!
都是他自己的主意,他自讨苦吃!
悄悄他现在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样子丝毫没有要去天子面前自陈的意思,今日君臣之间生出的罅隙,他像是一点也没看见。
那日后还怎么混?
她有些着急,加上徐徵退后惹出的气,使她不禁把恼他不争的心思,全说出了口:
“你嫌什么嫌!今日让乌图在御前坑了你一把,不快去官家面前赔小心,尽在我这里耍威风了?”
说罢,不由他再退,一把扯住他的衣袍,将人拉到面前,粗暴地用帕子在沾湿的衣襟上,狠狠擦了几遍。
徐徵挣脱不得确切地说,他并没有怎么挣扎。
只是稍稍扭开脸,轻声解释道:“我今夜所为,皆出于深思熟虑驳王太师,便是驳来讨官家欢心的。官家此刻怨怪之人,并非是我,而是王太师。”
怕她听不见,又怕她误会,他将头垂得很低。
乌发整齐地收在发髻之中,领上颈后的一小片肌肤,好似泛着粉粉的热气。
“多谢李姑娘。”
这等场合之下,他仍叫她李姑娘。
一番话,听得李乐训的眼睛又瞪圆了。
好你个徐徵!又是故意算好的!什么都是算好的!数他最会算,该不是算盘成精了吧?
她立刻松手,连带着帕子也像变戏法一般,迅速收回袖里。
假装没见过徐徵这个人,抬脚就往别处走,一眼也不多看他。
“谁担心你了!少自作多情了!算盘精!”
她又不小心将心声说了出来。
徐徵的目光却久久未动。
他有些想追上去解释。但他确是愧疚的。
他不是算盘成精,他是东施效颦。他对乌图和王彦卿说的话,是在偷偷学她学着她的样子,尝试着恣意一点。
外袍上沾染的酒液,似乎有些太多了已经渗到了他的胸前,烧得皮肉上又湿又热。
还有冲鼻的酒香,无孔不入地往他心口钻去。
不该碰到她的。太唐突了。
52
李乐训求来了官职,为免与乌图串通之事生变,未及赶到高潭,就叫官家发现她欺瞒,便早早收拾好行李,离开临康。
临走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李乐训近日都寄在徐徵家中,行前自然要同主人告别。
正客套着,忽听得外间飞声来报:
太公闯了进来!
便是今日旬休在家,专门赶来劝阻的饶义濂也拦他不住。
李乐训不明所以。
徐太公?徐徵的父亲?他来干嘛?找儿子有事?
且这里是徐徵的府邸,来就来,拦他做什么?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徐徵,徐太公便已经转进了院子。
他的腿脚不便,拐杖咚咚敲在地上的声音,比他的步子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