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又问:“哦?不是说那个北边来的归正人,叫李乐训的,一直和青国来往?甚至还胆大包天,私自将奸细放入高潭军中,这是真的?”
徐徵:“高潭军中确有青国奸细,此人正关押于刑部大牢之中。前几日提审过一遍,这里是他的供词。”
他口中所说的这位奸细,却不是在高潭指认的那名管事,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青国人。
是徐徵通过吴恙供出的线索,而捉拿归案的犯人捉到此人后,相关差人连高潭的半分尘土也未沾,立刻秘密将人押往临康。
徐徵将袖中那份公文呈了上去。
天子细细查看这封奏表:“这位唤作乌图的人犯,表面上装作边境商人,却与青人王庭有关系?”
徐徵:“是。臣多方求证,千真万确。这些年我朝向青国交去的贡物,有部分也过他的手。”
见官家仍埋首于奏表之中,徐徵便刻意重读了“贡物”二字。
“贡物?”天子猛然抬头。
“是。臣以为,今年的贡物,多半也要使他负责。”
这次,徐徵把“今年”和“贡物”都重读了,好似在暗示些什么。
“不行……不行!事关岁纳,此人不是奸细,更决不可为奸细!与之相关的李乐训,也不可擅动!”天子有些慌张。
徐徵却依旧沉静:“陛下勿忧,臣年初巡江,自高潭、莲口等地筹集钱粮,正正好够今年的岁纳。”
乍听上去像是在安慰,然话中加上了“正正好”这三字,倒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快把那乌图放了,若再关下去,岁纳恐怕就不止这些了!从来没有什么奸细,只不过是误会一场,万万不可因此损害两国关系。”
天子拂袖,为这件事定了性。
这话虽是官家亲口说的,但又仿佛是徐徵在拈着银针,稍稍牵起线头,挑向他想要的去处。
而徐徵仍要得寸进尺,小心追问道:“那……李乐训呢?”
天子:“当然也放了!这是你惹出来的事,你自己去解决,还要朕教你吗!”
他似乎是被与青国交恶的后果吓住了,语气里不禁透出几丝惊弓之鸟的意味来。
徐徵终于满意,低头恭敬道:“是,臣领旨告退。”
*
如此,李乐训双脚刚踏上临康的土地,便又毫发无伤地被放了出来。
解她前来的差人们,当然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见着接应的甲士,生怕遇到假货冒充,不由得连声追问:“当真?这囚车里可是重犯,若叫人走脱了,我们都甩不开干系。”
甲士亮出怀中函件,又解下身上上殿前司的腰牌,递到领头人的眼前:“有信在此!”
差人还是不太信:“这些说不准也能造假。让我细看几眼。”
甲士见他们磨蹭,攥紧了拳头就要抡过去。
哦哟,临康这位忍不住发火了!
就让她看看到底是临康这位京吏更占上风,还是跟她同行的莲口老乡,赢下这一盘。
李乐训不过主政高潭几月,却已自诩是莲口人的同乡了。
此刻,她盘腿坐在囚车中,光明正大地围观差人们之间的争执。
反正她哪也去不了,不如给自己找些乐子。
仿佛置身于漩涡中心的人,并不是她。
可惜李乐训的期待落了空。
全怪旁边忽然窜出的一人。
那人身形灵巧,手上功夫却不浅,快人一步,一把便拉开了几要打起来的几人,机灵招呼道:“各位先停停手,这都是误会一场,小心伤到了自己人!这份差文千真万确,李头领确是被冤枉的。”
声音听在李乐训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