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主任的爱徒岂是那么好当的。还在规培期的二助望着他佟老师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刚升主治的佟西言,已经摸透了老师的习惯。
他取消他的午休,夜里就必定会来给他送宵夜,大概率还会在值班室留宿。
佟西言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第一次大约是在一次大抢救之后,他太累了,以至于刑墨雷叫他往里睡匀点位置给他时,他压根没觉出有哪儿不对。
一觉醒来,在另一个男人怀里,这种体验应该是很怪异的,但人在极度疲惫的时候,往往就没有那么敏感了。医院尚未设立急诊病房,住院部24小时收治病人,值班会诊要在两幢大楼之间来回奔跑,经常一夜无眠。哪怕人已经在手术台上做急诊,都得分心处理一路追杀过来的会诊电话。
比起整夜不睡,更叫人崩溃的是无数次的刚躺迷糊就被电话惊醒。没有午休,午夜里这电话真有夺命之功效。
如果刑墨雷陪夜,佟西言会被这电话惊地一头往他怀里栽,在还没有完全苏醒时被他拍着背安抚,不知不觉熟睡过去,连他替他接电话替他去会诊都不知道了。
很久之后,佟西言再回想起来,怀疑刑墨雷可能就是故意。故意不让他在白天休息够,夜里好正大光明来睡觉,人前好像极不耐烦,关起门来躺值班床上看电视的样子却像只大猫似地神闲气定。夜里倒还安分,早晨他常常被他弄醒,腰窝上抵着一支“枪”,被他从背后抱着亲后脑勺,胡渣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等把他也弄硬了,便操着一副浑厚沙哑的烟嗓子懒洋洋地问他,要吗?
典型的职场那啥啥。
三十出头的佟西言,统共都没有过多少经验,根本经不住这老江湖的手段。在人怀里被撸得舒舒服服直打哆嗦,一边喘不上气似地叫老师一边讨要亲吻,喉结在白皙的颈部滑动。每每到这个时候,刑墨雷也没多少理智了,晨起的冲动与积累了太久的贪念烧得他无法自已,他几乎要把他揉碎。
但他就只能做这些。
只做这些,便还有借口掩饰,还能哄他是你来我往地互帮互助,还能同他冠冕堂皇做师徒。
十几岁小姑娘都不一定相信的谎言,骗骗这傻乎乎的小徒弟却刚刚好。
佟西言没敢让老师知道那病人到底有多难弄,难弄到麻醉医生签字回来都给气笑了。麻醉谈话时家属一直在旁边录像,DV都快怼他脸上了,还挺鸡贼,自己问些阴间问题就把录像暂停,等医生回答解释了就开始录,到最后还来了一句,你们医生讲这些,说白了就是推卸责任。
“病房里谈话也这样吗?那我劝你把人弄ICU去,”他对佟西言说,“这个病人要放回病房,你今天一晚上别想消停。”
“就做个胃大部切,不用送ICU,”佟西言说,“我反正夜里也没事。”
麻醉医生刚要调侃他一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瞧见刑墨雷踢门进来了,立刻便把话咽了。
手术刚一划皮,护士长突然进来拍照片,又是对着病人的脸,又是对着台上几个医生,佟西言纳闷,问她做什么,护士长看了看刑墨雷,颇为委屈:“你们这个病人的家属呀。刚把我叫门口,拿了个DV录我,问主刀是不是刑主任,我说答应了是刑主任肯定是刑主任,结果他们非不信,说有知情权,非要我进来拍照片出去给他们看。”
房间里瞬时无声。
刑墨雷把器械丢了,眉间山雨欲来:“翁孝青的什么人?!”
佟西言犹豫了一下,说:“翁局大舅子的同学。”
“给他打电话!”
佟西言有些担忧,仰着头恳求老师:“您不要这么大火气,翁局昨晚发消息来的时候挺客气的,他应该也不知道这人这么难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