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医在国内的发展历史并不久远,他在职这三十年几乎是黄金期。同许多需要传承的行业一样,医疗机构也分派系,北有以首都为首的北派,南有以滨海为首的南派。他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北医毕业并没有让他融入首都医疗圈,南下之后,他失去了前辈指引,是他所在的医院不计代价一次一次送他去境外学习进修,斥巨资为他引进先进仪器设备,给了他一个可以全面施展才华的平台,才使他在孤立无援的状态下独挑大梁,单枪匹马跑在了所有人前面。

蒋崇安说得并不夸张,刑墨雷从未带过学生,因为不是医学院附属教学医院,所以也不曾承担教学任务,但市里有许多同行都用过他的手术录像作参考,也有医院请他作为外援专家去现场演示,因此他受人敬重,就是蒋崇安本人,早些年没当主任的时候,也是一口一声刑老师地叫他。

刑墨雷桀骜不羁咬着一支没有点火的烟,以半抱的姿态撑着椅背站在爱人身后,佟西言要起身让座,他扶着他的肩膀示意不用。

当着一众同行的面他直呼人名:“蒋崇安,开会你哪儿来那么多花头精?!”

蒋崇安万没想到佟西言真敢坐实传言。夜里九点多了,他们还在一起,往日的每一场视频会议,刑墨雷可能都像今天这样坐在他们看不见的位置陪着他,这叫什么?台前幕后寸步不离?相知相守亲密无间?视频里两个人几乎是耳鬓厮磨的亲昵姿势,这怎么可能仅仅是师徒关系?

蒋崇安本来就只是想暗示会场上所有人,不要忘了这位看起来儒雅正派的佟院长,其实同年长他许多的带教老师长期保持着不正当同居关系。他只想叫佟西言难堪,好叫他在业务竞争上收敛势头,并不是真想在这样的学术会议上拿个人私生活大做文章。“三江论坛”是市里自创的学术品牌,这次会议是他们二院肿瘤中心的主场,不合时宜的举动只会让他自己也成为笑料,他没有胆量与刑墨雷撕破脸,一时没有对策。

他不声响,刑墨雷却没那么容易罢休,坦然同会场上几个熟人点头打招呼之后,他揪着他不肯放。

“想我啊?真的假的?想听我教诲?”他慢吞吞看了一眼时间,“这样吧,你们也散会了,你出来,盛园‘慢悦’,我等你宵夜。”

有在学术会议上一个字学术不讲光就卖药卖器械的,有在会议手术演示时投入忘我爆粗口开黄腔的,但约架的就真的少见。谁也没关视频,十几个窗口都看着。

佟西言突然觉得好笑,低头扶了一下额头。

蒋崇安讪笑:“刑主任”

刑墨雷冷漠地看着他,

医药公司的人隔着手机都快给佟西言跪了,大会主持人也发来了消息,总归不好弄得太难看。佟西言妥协了,劝老师:“太晚不出去了吧,外面下台风雨呢。”

“今晚台风登陆。”大会主持人提醒了一句。

佟西言白皙的脖子拉长了,眼巴巴仰头看着爱人,小声哄他:“您出去抽根烟呀。”

刑墨雷给他面子,那张表情极不耐烦的脸总算消失在了视频里。

佟西言对所有人说了声抱歉,随即也退出了。

几乎是在退出会议室的同时,他叫刑墨雷连人带电脑椅转了个面。

刑墨雷没出去抽烟,他哪还有心思抽烟。从刚刚那一声“老师”开始,他就已经把他叫硬了。

佟西言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粗鲁地吻住了嘴,察觉到爱人突然的情动,他浑身热了起来,心跳如鼓。被抱着摁到沙发上时,他几次试图直起腰来,双手胡乱攀爱人的脸亲吻。

“为什么不听话?!”刑墨雷从背后抱他,咬他薄薄的耳廓,用舌头侵犯他敏感的耳道,被消毒液常年浸润的指腹粗暴地揉搓他胸口,“就这么想让人知道你让老子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