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这么说佟西言便越是要问:“夫妻俩都知情?您都跟他们说了?”
“嗯。”
“他们俩达成共识了?”
“嗯。”
佟西言半天没说话。
知道爱人敏感,刑墨雷无奈叹息,捏了捏他的手,说:“夫妻是利益共同体。他们还有两个孩子。”
佟西言默默坐了一会儿,回神说:“少驹那套房子,湖滨那套,贷的四百五十万,我还了。”
刑墨雷闻言一惊,啪一下把书合拢了,浓眉倒竖:“去年下半年打了两千万给他你说他工作室有难关要我搭个伙儿,这房子也要我搭伙儿?!”
佟西言争辩道:“他每个月房贷要三万,物业还要一万,他没有压力的呀?这钱都是好省的。”
“花老子的钱给他省?!”
“是我的钱。”佟西言提醒他。
“佟西言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想什么!给你你不要是伐?!你嫌弃老子是伐?!”
佟西言皱眉辩解:“我没有嫌弃您”
刑墨雷心肝脾肺肾都绞痛,对,家产是他亲手上交的,可这败家玩意儿不能把钱都给了那小兔崽子,他还有个十几岁的女儿呢!
他又气又伤心,佟西言却还急着雪上加霜:“您父母我没有尽过孝,您儿子我没有尽过责,可这些年我父母、我女儿,已经给您添了很多麻烦”
刑墨雷真差点没气厥过去,他讲不出话,心灰意冷,索性下床,被子一卷跑了。
日常76
正在气头上的刑主任,最好见了他就绕道走,有多远离多远,千万不要同他讲话。
为徒二十年,即使再被偏爱,佟西言也不是一次都没有领教过他的暴脾气,因此多数时间他都不会在他盛怒时出言拂逆,除非是虎口夺人。
夜里把人气走之后,索性他就睡了,两米大床,又没有人动手动脚,他睡得比平时还好些。早晨起来去客房找人,刑墨雷已经出门了。
疫情以来,专家门诊不允许诊室内随意加号,佟西言原以为中午两个人能在手术室餐厅见面,没料这老家伙一口气梗到食管里了,按时下了门诊也不吃饭,虎着个脸进门就洗手上台了。
这是一台直肠癌肝转移的扩大根治手术。病人只有二十出头,但肿瘤恶性程度非常高,中位生存期只有一年左右时间。佟西言门诊收治之后,两年里一再因为病人出现的副作用而调整化疗方案,医患双方一同艰难地控制着肿瘤的发展。尽管如此,一个月前病人的血象还是出现了肿瘤标志物升高,拿去同刑墨雷商量,刑墨雷决定手术切除肿瘤以减轻癌细胞负荷,尽量延长病人的生存时间。
要彻底清扫肿瘤,手术就比较大,时间也长,预计要切除直乙交界处肿瘤、盆腔肿瘤、肝脏转移病灶、膈肌转移病灶、肾周肿瘤等等,主刀心情不好,佟西言怕无辜的一助要被轰成渣滓,扒了两口饭便跟着上了台。
刑墨雷没赶他,只是不理人,佟西言找了许多话同他讲,可这老家伙好像聋了一样,正眼都不看他。老话讲,不理人最凶,整个房间里的人都看出来手术台上不对劲,谁都不敢出声,拉钩的二助更是精神抖擞。术野深了,他看不见,佟西言悄悄帮着调整拉钩位置,结果还是没护住。
“拉什么地方呢?!”刑墨雷吼,“我看得见?!我给你拉,你来做好伐?!”
“……动什么动,有多动症?!”
“……你不用拉了!给老子死出去!”
佟西言忍无可忍,轻声开口说:“要不,我死出去吧?”
刑墨雷没声音了。
二助老大个小伙子,差点哭了。
下午行政有会议,佟西言仍然在台上一直待到标本下来之后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