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电源切换,手术室的层流也恢复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佟西言没停过,去了病房又去了信息科机房,又去查了排水系统。期间梁悦来过一次电话,员工没事,病人没事,一点财物损失他并不心疼,听佟西言说介入室的机器早过了保修期,单次维修人工费要两万八,他便说用不着修了,就换台新的。倒也不是铺张浪费,他从小对钱没概念,能跟同学在路边吃五毛钱的小零食,也能在西餐厅吐掉一口几百块的天价牛排,大人惯着,千金难买他顺意。

回家路上雨停了,道路积水依旧严重,刑墨雷不像来时开得那样急,回到龙泽园已经九十点钟。进门后佟西言才发现他衣服透湿,大约是在天台检查排水系统的时候,一把雨伞不够两个人撑,他只给他打了。

朝朝暮暮二十年,一点一滴都是这个人的好,佟西言有时也反省自己为他做过什么,想来想去想不出来,也就愈发温顺主动,任他在某些时候随意折腾了。

日常75

消化内科一个男医生的老丈人得了肺癌,手术之后放化疗效果不理想,大约也就能撑个一两年,老爷子求生欲望强烈,自己去打听了免疫疗法,说是效果好副作用小,就是费用昂贵,一年得个十几二十万,有医保也没用,走不了医保。

夫妻俩双职工,加一块儿五十来万年薪,房贷加两个孩子,一年到头也攒不出几个钱。男方觉得老爷子也七十了,该治得也都给治了,好吃好喝供个两年,差不多得了。女方毕竟是自己亲爹,有得治就还是一心想治,她是独生子女,也没有兄弟姐妹可以分担,夫妻俩因此就闹矛盾,不知道谁把离婚两字也喊出了口。

男的与佟西言私交较好,心里闷,便来找他诉苦。佟西言肿瘤科出身,这种事情虽然见得多,但也不好随便出主意。这家的老爷子是他父母的老同事,佟母倒是站在孩子那一边,说生存的成本跟价值要成正比,自己有能力治就治,治不好,别给孩子添乱。

“那国内治不好,国外还有得治呢,一年几百万,再治不好,还能给他冻上,哪时候能治了再给他化开,他治不治?”佟母说,“自己那点儿退休工资折腾完了就得了,妈要是到了那时候,你可别强留,趁早把那氧气管儿拔了,让妈走个痛快。”

佟父紧跟太太做人方针:“你妈说得在理,爸也跟你妈一样,昂。”

佟西言哭笑不得。

夜里睡觉,想起这事儿,他同刑墨雷提了几句。刑墨雷埋头看书,随口道:“治啊,老头想活不让他活?”

“免疫治疗要是效果好,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

“治不治得起夫妻俩自己没数?”刑墨雷翻了一页书,警告道:“你少掺和。”

佟西言不声响,刑墨雷又瞟了他一眼:“当年孙彦章干那事儿还记得伐?”

十几年前,医院里年仅三十六岁的儿科副主任在两年一次的职工体检中查出了卵巢癌,而且一查就是晚期。原本以为她家境殷实,怎样都有更多生存希望,没想到在治疗了几个月后,她丈夫无视家中还有读小学的幼子,公然把情人带回了家,想离婚,发现丈夫已经在几个月里把家产都已经转移了。

哪怕是陌路人,也不至于就这样要断人活路,更何况是同床共枕的爱人。医院里听说这事儿的,无不愤慨。当时网络上还没有大型的社交筹款平台,中层会议上,孙彦章便提议在全院范围内号召一次捐款,帮一帮这位不幸的同事。

这捐款看似完全自愿,实际还是有道德绑架的成分。大家都是同事,你捐了,我不捐,就一百块钱,你怎么看我?我觉得你会怎么看我?谁都想做好人,不情愿捐也只好跟着捐。

因此他号召了没多久,医院里便有了闲言碎语,男上司这么尽心尽力关照女下属,丈夫都不肯救,上司这么上赶着,这感情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