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隔着玻璃示意他有事,他起身离开,临走向他保证:“我一定能让你出院。”

“两件事,”护士长果敢,讲话一向单刀直入,“第一,孙院长刚才来电话,下午上面要来人检查。第二件,楼下门诊接了一位孕妇,32+5,咳嗽发热,丈夫是鄂籍,江城人,两周前来本市过年。”

“两周前江城已经封城,”佟西言感到愤怒,“家里有孕妇还敢偷跑回来,愚蠢!通知CT室给产妇做肺部CT!”

“家属不同意做CT,想放弃这个孩子。”

“母婴垂直传播尚没有依据,单次CT检查胎儿受到的照射剂量为0.01~0.06mGy,动物研究表明不足以致畸,大月龄引产存在极大风险,再去跟家属谈!”

护士长走了,没等佟西言查完房,她又跑了回来,告诉他产妇胸部CT高度疑似,而且她有临产征兆了。

佟西言急匆匆在缓冲区更衣,赶到楼下门诊,大厅里聚集了许多病人,很是混乱。分诊台的两名小护士打电话填单子,挨病人的骂也不作声,只埋头做事,忙得连防护口罩滑下来了都没发现。

佟西言紧紧皱眉,他很少发怒,护士长懂他,连忙说:“叫了加班了,还在路上。”

“为什么不报警?!”佟西言指着不远处一个拼命踢自助挂号机发泄怒气的病人,“这种就应该报警!”

“报了,”护士长说,“派出所说他们现在实在人手紧张,全体警员都上班了,义工都用上了,如果是纠纷投诉之类的,让我们尽量自己克服。”

她见佟西言沉默,身形格外疲惫,怕他太伤神,忙拉着他往产科诊室去:“您先会诊这个产妇,外面让我们来解决。”

刑墨雷在手术台上处理吻合口时接到会诊电话,隔离病区有个临产妇,佟院组织感染科、ICU、呼吸科、麻醉科、手术室、产科、NICU、超声影像科组成MDT会诊,请他一道参加。

全市的医疗机构都暂缓了日常工作,很多医院的外科择期手术都暂停了,恩慈的肿瘤外科却没有受到太大影响。该收治的病人,化疗的病人,刑主任一个都不耽误,从年初五开始,他的手术就没有停过,所以请他参加会诊的电话是直接请麻醉科主任转达的。

整个治疗团队都是科主任,简单的防护之后,他们在隔离病区的D区,也就是接收没有流行病学史的发热病人的诊区里进行了讨论,大家都很谨慎,刑墨雷依旧没耐性,主张马上为产妇进行剖宫产手术。阴道分娩与剖宫产,哪一种方式更安全并无定论,但缩短产程是团队的一致意见。

一次这样的手术后,需要更换负压手术室所有层流过滤材料,成本上万,恩慈是私立,这笔费用很可能需要医院自负。

孙副做不了主,佟西言只能亲自请示梁悦。

电话是梁家大人接的,听不出态度:“你没有考虑过让产妇转院?只是一套层流系统?这么简单?你要在负压病房成立NICU,考虑过人力资源吗?考虑成本吗?你来得及吗?”

佟西言应不上来,如果是梁悦,他是可以争取的,但他是梁宰平。

两个人在电话里僵持,正当佟西言要沮丧放弃时,他听到老领导开了恩:“做可以,出了纰漏,唯你是问。”

刑墨雷从佟西言手里拿走了手机:“这事儿我拍板,问责你找我。”

“找你?”那头似乎冷笑,“职业暴露风险、手术风险、感染风险,刑大主任你能负责哪一项?”

刑墨雷皱眉不语。

那头一声长叹:“医者天命,做吧。我在,小悦也在,总不会叫你们又流汗又流血。”

手术由刑墨雷与产科主任主刀,曾志刚麻醉。产妇腰突症有神经压迫症状,为减少气溶胶传染风险,他仍然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