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上,在肿瘤科,如果真的留心注目,刑墨雷大约也是不太好过的。有时候师徒俩在电脑跟前看片子,做师父的坐着,小徒弟弯腰凑在他身边一边操作一边耳语,看似没有异常,但若有人这时候来请主任,刑墨雷不会立刻站起来。
他会坐上一两分钟,可能还会点一根烟,在他起身后,背对着众人的一侧耳廓会有一些可疑的濡湿痕迹,有时候还会蔓延到耳后或颈侧并不显眼,但显然效果惊人。
佟西言君子淡雅,到了中年近墨者黑,渐渐倒有了些衣冠禽兽的苗头。早晨卧室里懒洋洋半推半就才肯给含一管,等到单位精神了,行政会议时都敢在桌子底下伸腿撩人裤管。有时候是一场手术完美收场,更衣室里,刑墨雷正跟隔壁排换衣服的其他同事说话,他便裸着上身黏黏糊糊贴上去舔他的喉结,非把刑墨雷搞得不上不下,还要无辜在他耳边小声问怎么办。
纵然十年间有过矛盾与纠结,那之后,他快活的样子才是刑墨雷真正想要给他的东西。佟西言有种与生俱来的力量,他使刑墨雷从一台冰冷的外科手术机器变成了一个庸俗而真实的男人,不掩饰是因为刑墨雷根本无法掩饰对他的喜爱,他可以把自己完完全全交出去,交给这个无限包容他的年轻男人。
再说,能有什么真正的矛盾呢,他从未排斥抗拒他。在许多年前那个冰释前嫌的午夜,当他在那条长长的走廊上质问他自己何错之有,为何要受到被疏离的惩罚时,他在他怀里闷声大哭。那些眼泪他藏了几个月,父母面前都不曾松懈。
老师,他大哭着叫他,我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您教教我,我该往哪儿走。
他叫他哭得心窝疼,又怕他把怀里的小孩吵醒,只好去吻他的嘴巴,问他,跟着我不好吗?
那天晚上他没有等到答案,或许是当时的佟西言根本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又或许,有太多问题,其实并不需要答案。
《有时候1》
有时候,宋仕章真恨死梁家那个破医院了。
虽说原来二院也挺忙,那不至于一周几次夜急诊,梁家那破医院倒好,家里那祖宗去上班还没一个月,他已经午夜惊魂五六次了。
头一回真毫无防备。夜里睡的好好的,耳边猛地一声巨响,枕边人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弄得他跟着条件反射一跃而起,心脏几秒钟内都没在跳了!
谁家半夜三更突然哐哐哐哐放交响乐?!
他没处说理,是他爱人的电话铃。
“好几年没赶过夜急诊,我怕听不到嘛,”这祖宗挂了电话,一边跳来跳去穿衣服一边敷衍似的凑过来亲他的脸,“对不起哦,你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