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练过了吧。”刑墨雷低声回他。

年轻的院长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交头接耳,他讲得头晕眼花,坐在位置上喝了一口枸杞泡的热茶,探询的目光才又重新落在了下首的四位副院长和两位大主任身上。

“佟院长你怎么看?”索性点名了。

佟西言当下表态:“院长深谋远虑,我争取不负重任。”

“好极了,”梁院长放下心来,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那就有劳你了!”

?

“还深谋远虑,”刑墨雷回了副院长办公室便不满道,“想一出是一出,你就惯吧。”

“您觉得这是院长自己的主意?”佟西言意有所指。

他们的院长小朋友平时懒到话都不愿意跟人多说一句,怎么可能主动想起同其它医院建交这种事。

刑墨雷不耐烦地抽着烟,问:“去几天?”

“先去两三天吧,没想过一趟能谈成。”

刑墨雷爆了一句粗口。

佟西言说:“我都想马上走。”

刑墨雷问:“又怎么了?”

佟西言皱眉抱怨:“还不是为那个大面积脑梗的病人。张明远曾志刚顾长海,三只灶间无赖!”

一个五十几岁的男病人,最先是因为头晕,头颅CT提示基底节供血不足入住张明远所在的神经外科。住院第一天就急性阑尾炎发作,转到顾长海所在的普外科行腔镜阑尾切除术。术中出现感染性休克,术后并发大面积脑梗,又转回神经外科继续治疗,由此产生纠纷。病人家属认定是医院全责,要求百万赔偿,医纠办几次协商调解无果,家属索性就把人丢在医院不管了。

其实病人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之后,有了很大的好转,肢体偏瘫现象也逐渐减轻,隔壁床偷偷报告主管医生说有一次看见这个病人半夜自己起来上厕所,可一到白天就不行了,不但站不起来,还痴痴傻傻到处爬。六楼爬到七楼,七楼爬到八楼,引得几个病区的病人和家属议论纷纷,影响非常恶劣。

这一住就是一两个月,供吃供喝不说,还得专门请个护工看着他。真傻了那是没办法,可病人明明是装疯卖傻,心情好的时候张明远就当看不见,心情不好了他一天能给佟西言打八百个电话。

不是佟西言不想解决这件事,他也一直在敦促医纠办尽快与家属达成共识。每家医院几乎都遇到过这样的“老赖”。有一年全国普外年会,茶歇时候无聊,刑墨雷他们几个医院的大主任围在一块儿比谁的病人赖床最久。几个月那都不值得提,首都某家医院,有个纠纷病人占床十几二十年,吃住在医院,每天早出晚归,还给自己正经找了份工作,把当年给他动手术的老教授都给熬死了依然不肯出院。一提此人,满场皆输,众主任哄堂大笑。

气氛虽好,实际是苦中作乐。

张明远这个病人要不是某一天爬到了来住院部换绿植的老花匠脚边,真也不定赖到什么时候。

老花匠年纪大了脾气不好了,问张明远说你是不是吃草的?

张明远低头挨骂,不敢搭腔。

老花匠像是恨铁不成钢,一声叹气,丢下了两个字:告他!

有他撑腰等于有梁悦撑腰,事情迎刃而解,家属在强制出院与走正规理赔途径之间利索选择了后者,市医疗纠纷理赔中心受理之后,判赔十二万。

刑墨雷以为这事早就了结了。

“理赔中心结案,结案书上必须有一个纠纷责任人。张明远坚持认为病人的大面积脑梗是手术所致,跟他们没关系,曾志刚则认为脑梗是感染性休克所致,跟麻醉没关系,顾长海觉得自己冤枉死了,首先病人有基础疾病,本来就是基底节供血不足,容易缺血脑梗,术中出现休克了麻醉没有妥善处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