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花了多少心血,一心一意就是他,好像就是为了这个孩子才来做人的一样。

有时候她也逗他,说您老这样不放手,哪天要是小悦结婚了,您怎么办呢?

雇主淡笑,摘了眼镜漫不经心拿在手里擦,说结婚了他就不是我的了?

明明不是亲父子,到这个时候,便连知根知底的老阿姨也忘记了。

若不是血脉相连,如何解释他一厢情愿剔骨割肉地付出,他于这孩子,仿佛是匍匐在地的信徒一般,只是他心中有恶虎,她便不得知了。

日常22

三甲复评前最后一次医院自查,医疗组一行人进入手术室,抽查了一份正在手术中的病历,发现术前谈话单上只有家属签名,没有授权书,没有医生签名。

谈话的轮转医生名叫何之君,她紧张极了。

查病历的是佟副院长,他皱起了眉头,似乎很不满。这是最低级的错误,因此他指着另一张术前高值耗材使用知情同意书上的医生签名朗声问:“……周云香同志在吗?这么重要的单子怎么能签一张落两张?”

何之君闻言一愣,她到肿瘤科轮转已经两个月了,佟院长做为科室副主任,不应该认不出她的签名,尽管是签得潦草了一些。

她不敢作声,旁人也没有说话。

“周云香同志没有来手术吗?今天休息是吧?”佟院长又问了一遍,才对台上的刑墨雷说,“刑主任,等她上班了你告诉她,复评的时候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还有,你做为主刀,上台之前理应核对这些资料是否齐全,这个事主要责任还是在你。”

他坦坦荡荡,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根本也不管刑墨雷理没理会,只在离开前突然伸手摸了一把何之君的头,看也没看她一眼便出去了。

?

没有人不喜欢佟院长。

几乎所有和他接触过的人,都用同一个词形容自己的感受:如沐春风。

在他还是小佟医生的时候,他便很擅长安慰受伤的人,无论是病人还是同事。他的声线平缓,措辞婉转,语气诚恳,目光温柔,如果需要肢体接触,你会感觉到他双手干燥温暖,仿佛有种镇定心神的力量。

那时他还很容易脸红,并不是一个非常机灵世故的人。办公室里低年资的同事都喜欢在前辈面前露脸,争取手术机会,虽然科主任脾气极差,但每天还是有人抢着陪他出门诊。这样的机会他往往是轮不到的,除非主任亲自点名,否则他便是日复一日的坐在办公室里写病历,能一个人把所有的病历都写完,还能一个人把全病区的换药都干完。他对工作抱有极大热情,在学校背过希波克拉底誓言,便融进了骨血里。刚接触临床工作的小医生,每天都要面对太多能力之外的无法解决的问题,即便一时解决不了,他也会很耐性地听病人倾诉,就算被嫌弃小医生经常得不到病人的信任也不急不恼,从不将病人的无知与恶意攻击放在心上,年纪轻轻便是一副慈眉善目悲天悯人的面相。

孙副那时下病区查房,听到他跟病人谈话,便同他的科主任有过一句戏言:“这么会哄人,干行政的好料子。”

小佟医生没听到,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到院长的位置。他爱临床工作爱得热忱,工作时间远远超过医院规定的十二小时留院时间,每天早晨六点到科室,夜里十点才离开,忙完病房忙办公室,忙完又去手术室,如果有机会上台,即便是搭手很小的手术,他都会高兴好半天。

因是家中独子,他这样废寝忘食,佟母便很是心疼,明明医院离家也不算太远,可一个月下来,一家人能在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少有,好不容易有个休息天,坐一块儿吃饭,他讲的也全是医院里的事情。

他讲的最多的,便是科室主任刑墨雷。

刑主任那时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