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西言一怔,旋即回神,坚持道:“小朋友,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有亲人在里面手术是吗?你父母呢?”
少年看他的眼神带着戏谑,但很快他便点了个头,乖乖退到门口说:“好,我不进去,你进去,把你们院长叫出来。把梁宰平给我叫出来。”
整个地区最大的私立综合性医院院长,千把号的龙头老大,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这样指名道姓毫无敬意的叫,佟西言感到莫名其妙。
他看过手术单,梁院长今天确实有个右肝癌手术,但肝胆外科今天大查房,他应该还在病区。梁院长热爱临床工作,有着卓越的领导能力且精力无穷。七月入职时他亲自面试新员工,当时他便为他的言谈风度折服,也由衷佩服他的年轻有为不过三十出头同他所在的肿瘤科的科主任刑墨雷完全不同。梁宰平有种温和但难以抗拒的力量,刑墨雷却是雷厉风行。三十几岁的刑主任做大外科主任已经许多年了,业内翘楚,医院的半块招牌,但他脾气暴躁,岂止要骂人,手术台上火气上来了还丢血管钳。佟西言轮转完急诊与麻醉科,病区第一站便是肿瘤科,他先也有些紧张,但入科一个多月以来,却发现刑主任的脾气也没有传言的那样糟糕,至多就是心急,这也不是什么缺点,临床做久了,抢救病人遇到多了,大约都要心急,或许往后他自己也会变成那样。至于丢血管钳之类的,应该是夸大其词的说法,他在台上从未见过。刑主任在手术台上明明比学校里哪一个老师都耐心,还手把手纠正他拿器械的手法呢。
佟西言在换衣服时看着自己的手发起了呆,他努力不去想上周末科室聚餐时发生的事情。他喝多了,以至于完全记不起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开始的。是谁走错房间,还是谁被送错了房间。天花板在旋转,贴着的皮肤很热,呼吸也不太顺畅,嘴里全部都是对方的烟草和酒精混合的津液,有什么一直在他身体里冲撞,不太疼,但胀的难受,捉住自己的那个怀抱又壮又硬,同身体里作乱的那东西一样,使劲推都推不开。刑主任应该也是喝多了,他替他挡了太多酒,喝的又快,海量也经不起那样灌。就好像来上班第一天发生的那件事一样,他只是在不恰当的时间不恰当的地点正好出在主任的旁边,或者,可能,还做了些不恰当的事情。他对自己的酒品没有信心,从前年关喝醉过一次,缠着母亲撒娇要抱,像三岁小孩儿一样磨人,还要唱歌。所以发生那种事,他猜测大部分责任应该是他自己的。
清晨他原本想趁人没醒偷偷溜走,爬下床的时候一个没防备摔趴在地毯上,才发现四肢百骸都酸胀的像要散架,好不容易把T恤牛仔裤套上,还没走到门口就把床上的人给吵醒了,吓得他不顾腿软拉开门就跑,听到后头主任叫他的名字也不敢答应。
太尴尬了,如果那时他转身回去同他面对面,两个男人,说点什么好呢。
他有些心虚,担心宽大的洗手衣暴露出腰上或胸口上的痕迹来。刑墨雷给了他两个休息天,休完了,他便不得不早早的来上班,查完房片刻不敢在病区久留,跑到手术室来了。
他在经过护士办公室时遇见了梁宰平,大领导正立在窗口,摘了口罩问护士长:“看见悦悦了吗?”
“悦悦要过来?阿姨送过来吗?没发烧吧?”护士长起身给他倒水。
梁宰平摇头:“昨儿晚上非要跟来值班,早上又赖床不肯起,早点还没吃呢”他说着便往自己值班室拨内线。
正拨着,病人通道的密码锁开了。佟西言吃惊的看到刚才那少年镇定自若走进来,取了鞋套往脚上一套,径自走到梁宰平跟前抱怨:“遇到一个好傻的菜鸟哎?你在这儿啊,怎么没叫你们院长来给我开门?”
他看到佟西言了,哧哧笑着把脸往梁宰平怀里藏。
梁宰平无奈摸他颈后,像摸一只淘气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