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会掳走他任何东西,更不会对他使用暴力,那么他到底在害怕什么?是不是只要他出现,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是件叫他厌恶排斥的事?

刑墨雷真好不甘心,可见他头都不肯抬起来,明明稍微养一养就能长肉的体质,这几年瘦得颈椎骨都一节一节分明可见,他又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怜惜。

他只得咬牙离开。

一个月后,他接到了佟西言母亲的电话。

老太太似乎是在外头的公用电话亭里,因为是陌生座机号码,所以手术台上的刑墨雷一开始并没理会。但电话一直响,仿佛有了感应,他便还是叫护士接了起来。一听是她,又像是有不能在电话里讲的急事,想到外头烈日惨白,刑墨雷便问她在什么地方,立刻叫了一个医药公司的小家伙去把她接了过来。

佟家二老是知识分子出身,为人谨慎本分,极少给人添麻烦,从前佟西言还未离职时,他们待他非常客气,逢年过节总来送礼。几年不联系,突然打电话,必定是出了什么事。刑墨雷很快下了手术,将人请到了办公室里。

老太太也不废话,直截了当说我来找你是有个不情之请,但你要先答应我,我今天跟你讲的事情,你不能跟任何人讲。

刑墨雷说您请说。

老太太说,孩子不是自己失足落水的。

刑墨雷愣了一秒,一下子浓眉倒竖:“您说什么?!”

“那天早晨,孩子不是自己失足落水,”老太太老泪纵横,“他外公就在旁边,是故意让他掉下去,没去救他。”

“您是怎么知道的?”刑墨雷严肃之极。

“门岗的老张在监控里看见了,那个摄像头本来已经坏了好几年了,不知道怎么那天早晨突然好了。他从前心脏病发作,西西救过他的命,他老婆有尿毒症,一直以来也都是西西在给他拿厂家免费赠送的透析液,所以他就谁也没告诉,把监控录像偷偷给了西西。”

刑墨雷立刻明白了:“西西要报警?”

佟老太太点点头:“无论我们怎么劝说,婧婧她一家三口都要跪着求他了,他就是要报警。他丈人的确有罪,但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女儿女婿不被拖累,是为了自己孩子,人到晚年难免一时糊涂”

“您想要我劝西西打消念头?”刑墨雷又问。

“他一向最敬重你,”佟老太太说,“你的话他一定会听。”

刑墨雷神色莫辨,问:“您觉得,他不应该报警?”

佟老太太叫他问得愣怔,半晌,才凄楚道:“事已至此……总不至于要弄得家破人亡。”

刑墨雷说:“好,我去跟他说。“

佟西言在手术台上叫助手用尖刀不慎割到了手背,口子很深,差点割断肌腱,把助手吓坏了。

他没生气,利器伤本来便是外科医生职业风险之一,何况是他自己心不在焉。

再在单位里待下去,是对病患的不负责任,因此他离开了医院。可开车到了街上,他又找不到去处,浑浑噩噩,险些撞到一辆横穿马路的电瓶车,要不是刑墨雷一路从市一地下停车场跟着他出来,他差点叫那电瓶车车主讹上。

刑墨雷连拖带拽把他塞进了自己的车里,这一次他没有再抵抗。

“昨天我遇到你妈了“刑墨雷说。

“您也觉得我不应该报警,就应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是吗?“佟西言定定看他。

刑墨雷同他对视,无奈道:“……陆兆几还记得吗,带你跟他一道吃过饭的,从前你管他叫‘讼棍‘的那个。他想看看监控,只要你丈人不是亲手给孩子摁到水里头,应该就能定一个过失致人死亡,到时候你做为孩子父亲,跟法庭出具一个谅解书,他就能给老头争取一个三年以下的缓刑。“

佟西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