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地想,老子掏心掏肺对你,祖宗似地供着你,一根头发都不来碰你,还有哪点做得不好你非要辞职?!看都不让老子看一眼了?!
他猛地俯身,佟西言条件反射一般伸手推他,眼睛闭得死死地扭开头躲避,整个人都要吓得缩进椅子里。
两个人近在咫尺,等了好一会儿,没见对方有什么动作,佟西言才敢睁开眼睛。鼻息纠缠,他看到了刑墨雷眼里的怒火,这怒火因为对他没有任何杀伤力,反而显得无力,甚至掩盖不住虚张声势之下的一丝伤痛。
三年朝夕相处,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都是在这个人的陪伴下度过的。从第一个值班开始他便一直陪着他,好像扶着一个学步的孩子走路,全院没有一个带教老师会做到这种程度。即使他不比别的新人更聪明更机灵,由他一手带着,他的业务水平一样拔尖于相同资历的住院医师,甚至赶得上科室里几个低年资主治。明明严师出高徒,他却从未对他严厉过,每个人都在抱怨刑主任暴躁,可他只在他眼里看到了沉静与温柔。他总摸他的头或掐他的脸,面上故作凶恶,眼底却带着笑意,就好像无论他怎样做他都不会真的生气,而实际上,这也是事实。
在两个人的关系里他摸不到边际,踩不到底,却又感到无比安全,好像被一双巨大的手托着,掌心温暖,使他放下一切戒心,长此下去,他害怕自己会依赖他到离不开他。
这依赖是不应该有的。他们是两条平行线,他可以欣赏他,尊敬他,甚至追随他,但他不能有依赖心,不能一见到他便想要用他能想到的最亲密的方式去亲近他。
这是不对的。他们并不属于彼此,永远也不会属于彼此。
“什么事情都要跟您商量吗?这是我自己的事。” 佟西言想哭,他说,“不要您管。”
刑墨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如果院办批复,到时候我自然会跟您说,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您可以在规培结束的这批人里再挑一个喜欢的,以您在本院的位置,什么样的人要不到。”
“你!”刑墨雷咬牙切齿。
“您不是总想着为我好?我考研就是想变得更好,我想不用问您一定也会同意吧。”佟西言太难受了,这报复似的回答并没有使他好过多少。他想逃走,想回学校,甚至想回到小时候,受了委屈只要抬头仰天哇哇大哭就好他怎么会变得如此软弱而幼稚?!
刑墨雷一动不动盯着他,全身每一个关节还僵硬着,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过这种头脑完全被情绪控制的经历。明明在他身下瑟瑟发抖,却还句句顶撞,不知死活一般挑衅,讲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向着他心窝去的利刃,一向乖巧听话的小孩子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陌生?
“你告诉我,”他不肯相信他真能任性到这个程度,“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佟西言说:“有什么事?只有喜事,我结婚了,您不是知道么。”
这答案叫刑墨雷烦躁。
“人大了都得结婚,叫你结婚也有错?!”他粗嘎地说,“结婚就要辞职?!”
佟西言没说话,抿着嘴唇不想理他。
刑墨雷束手无策,焦躁极了:“有什么事儿非得辞职?你要考研,可以在职考!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做事还这么冲动!”
“我没有冲动,”佟西言决绝中带着三分任性,“我想很久了,都想好了,感谢您的提携,辞职之后我会经常来看您,不会把您忘了的!”
他孩子气的扭头不看他,毛衣领子外面露出一段白皙的颈子,使得下颌上几个鲜红色的指印尤其醒目。这指印要再往下几公分,可就不光是疼了。
刑墨雷真有了想掐断他脖子的念头。他是故意的,故意不说,故意气他,故意叫他狼狈的好像一个自作多情的局外人。如果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