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左半肝加尾状叶切除,有条件的话,建议微创,预计手术时间两小时左右。”

如果当时有这家医院的高层在场,他们或许会认出来他是梁宰平,因为当时他离自家医院不过几百公里远。华东地区的肝移植专家就那么几个人,何况他正当年华,是整个地区最大私立医院的院长。

不过那也只是或许,当时他老态龙钟,与从前已经判若两人。

后来他遭了当事医生的骂,不得不换了一家医院配药。

到了第二年,他便遇到了祁放。他们曾是高中校友,交情很好。经祁放介绍,他找了一份在市园林局的工作。时间在慢慢治愈他的病痛,在第二年一整年里,癫痫只发作了一次。

那一年除夕的年夜饭,他是跟祁放一起在饭馆里吃的。他有点感冒,因此眩晕不适,恍惚听见饭馆外面有个声音在叫,悦悦,悦悦,他便立刻站了起来,脚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跟了出去。等祁放从洗手间回来,他已经尾随一个抱小孩的老妇人走到了街口,不声不响地,若不是祁放及时拉住他,他大约还要跟到人家家里去。

我认得的,他对祁放笃定解释,我认得这个孩子。

可对方并不认识他,抱着孩子自顾自走,越走越远,消失在了街角。

他突然感到委屈,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匆匆同祁放道别。而后他冒着风雪跌跌撞撞回到了从来没有允许其他人进去过的住处。

在那暖和的房间里,他有一株玫瑰,开得娇艳欲滴。他像投进爱人怀里一样扑向它,小心翼翼地用干裂的嘴唇碰了碰丝绸一样柔软的花瓣,他因此得到了巨大的满足,热泪盈眶,狂躁的心也渐渐踏实下来了。

他满心欢喜把它放在了自己枕边。他每日同一朵玫瑰花睡觉。

这其实是一种癔症,颅脑手术后的植物神经紊乱,另一种后遗症。

在后来的年月里,发生了许多事,他逐渐康复,各方面机能都回到了外伤之前的水平,遗憾的是,唯有这种后遗症,伴随他到老死,一直未能痊愈。

日常 150

消化内科主任黄建良受邀去参加一个药企自主举办的学术会议。一大早,药企专员便在住院楼下等着接他。他要先去内镜室做一个无痛胃镜。

副主任蒋定定已经做好了所有操作前准备,就等老师看一眼。镜子进去没多大会儿,黄建良的心情就越来越不好,略一斟酌后,他叫身边的护士长拨了个内网短号,手机给他拿过去,他要自己讲:“您今天在医院里吗……您方便现在来一下内镜室吗……刑主任在我这儿。”

“这里是胃窦小弯,您看这个地方,”他向很快过来的老花匠讲解屏幕上的病灶,“边界非常清晰,零点八乘零点六,是一个肿瘤性病变,定定你看呢?”

蒋定定嗯了一声。

“病理科今天谁在,汤学岩在伐,”老花匠眉头皱得很深,“现在送过去,今天会出结果伐?”

“最快也要明天下午。”蒋定定回答。

“不管是不是,都不差这几天的功夫。”黄建良一边取活检一边小声说。

老花匠严肃极了。他一沉下脸,不怒自威的气势便要压不住,尤其是在面对他们这帮老臣子时。二十多年了黄建良仍旧不由自主发怵。

他都唯唯诺诺,屋子里其他人更加不敢造次,一时间都小心翼翼。

“上次什么时候做的?”他问他。

“好像两年前吧。”黄建良说。

“怎么间隔这么久?!”

“他不要做,骂病人骂得挺起劲,自己依从性极差。”

“他不要做你不会催他?!”老头是真火大了:“一天到晚围到一起只晓得搓麻将,他屋里老爹就是胃癌没的你不晓得是伐?!他有家族史!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