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院徽别在他衣领,像个谗痨胚,又低头碰了碰他的嘴唇:“穿这件怎么这么好看。”
佟西言很受用,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大约找个比自己长一辈的老家伙便是有这样的好处,他总时时拿他当小孩子哄。
上了车,他又想起另一件事:“我昨天看了您的血单子,胆固醇甘油三酯尿酸都超标了,您自己看了伐?”
“过年,难免的。”刑墨雷不以为然。
“最近外面少去吃吃,”佟西言说,“麻将下午打,夜里不要打了,谷丙谷草都偏高,调整一段时间。”
刑墨雷听话地应了一声,反问:“你的呢?”
佟西言其实胆固醇也偏高,他一样躲不开那些应酬。
“过年最烦了,”他顾左右而言他,“对了,去年的财务报表您看了吗?”
刑墨雷嗯了一声。
疫情影响之下能有这个成绩,肿瘤科的工作量可想而知。佟西言一边开车一边感叹:“过去的一年太难了,医院里上上下下都很辛苦,过几天科里补年夜饭,群里您要多发点红包的,对了,这几天您不许骂人,对子君他们好一点,事情都是他们在做呀。”
哪怕一年以来跟老师两个人马不停蹄日夜操劳,佟院长也觉得功劳都是大家的,自己不过坐享其成。这么多年了,刑墨雷也已经放弃了教他精明。找了个傻子过日子,虽然是日里三餐饭夜里三块板,但人还是乖的,待他也死心塌地,大主任心里总归还是落位的。
日常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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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科手术间一台宫外孕手术找不到孕囊,妇科主任吕娅被下属电话请回来上台指导,找了一圈发现孕囊在胃壁上,可能要切除一部分胃组织。她两只手揣胸前叫下属去叫外科医生会诊。
“请哪位?”下属小心翼翼问。
“随便,”她板着脸说,“隔壁谁在叫谁。”
隔壁主刀是佟西言,正好下台。她讲了两句好话,把病人丢给他,直接走了。
“你们主任在忙什么?”佟西言一边切孕囊一边问助手。
对方连忙回答:“今天有两个病人投诉。”
“什么病人?”佟西言问。
“一个是宫腔镜做掉的,粘肌,手术经过很顺利,主任自己做的,病人出院半年了,没来月经,非说是我们给她做绝经了。”
“多大年纪病人?”
“三十九岁。”
“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您科里的,七十三岁卵巢癌转移那个的病人。人前两天已经没了,家属投诉说我们会诊态度差,一住院就说活不了几天了,后来在当地医院抽了一千腹水,又拖了两个月才没的。家属的意思是明明可以抽腹水的,我们没给处理就让出院了,没给减轻病人痛苦。”
佟西言对这个病人有点印象。老太太恶病质比较严重,原本要转科去妇科,去会诊的妇科医生认为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因此没转。没给抽腹水是刑墨雷的意思,病人有个小孙子在外省上学,想见最后一面。放腹水导致蛋白流失,很可能加速死亡。
“会诊医生是哪一位?”佟西言问。
小助手说:“会诊单是乐焰签的,但他说他人没去看过,问了一圈都说没去看过,主任老生气了,后来查监控,是她自己去的。”
佟西言忍俊不禁,屋子里其他人也都跟着他笑了起来。
他讲话不影响做事,手法又师承刑墨雷,不见匆忙却极为利索,切下妊娠组织,缝了两针胃壁,不过几分钟时间。
下了台来,外面走廊有些吵闹,他正低头解侧边腰带,听见他科里李良念慌张的叫声,在叫人拿血。
佟西言心头一跳,抬脚踢门。走廊上王绪馀跟助手匆匆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