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们家才搬到南阳区市中心的老小区，建了得有好几十年了，不算新，夏天的时候风一吹就都是爬山虎叶子味儿，王依曼开窗户不开空调，整个家都是热的。

两个大人在外面你一言我一语，梁初楹一边热得出汗一边扒在楼梯栏杆上往下看，最后安静回了房间。

后来王依曼蹲下身子跟她商量，说她要是画画能拿个奖，那就去学画画，否则就听她的去体操班。

梁初楹拿到了某家儿童绘本设立的“小葵花艺术奖”，王依曼面色严肃地看着她的奖状，梁初楹不懂，以为这会让妈妈高兴，她还特别得意，尾巴要翘到天上去。

妈妈后续虽然不再提出什么要求，但梁初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再后来她七岁，妈妈从家里离开，她坐在玄关上哭，眼看着大门被锁住，一团团黑色的影子像鬼影一样将她笼罩。

她伸出手去抓妈妈的袖子，衣领却仿佛被谁扯住，无法前进，梁初楹一回头，看见幼年的梁聿。

穿着那件烂袄子，笑吟吟的，嘴唇一张一合：

“你不需要想着他们。”

“姐姐有我就好了。”

“…………”

她骤然惊醒，这个梦似乎做了很久很久，连妈妈的脸都变得模糊不清，梁初楹从感冒昏睡中逐渐清醒过来，坐在床上抽了几口凉气，突然分不清今夕何夕。

澳门的雨云飘到华城，降下一场雨，梁初楹在书包里备了一盒感冒药，出门的时候一脚踩进门口的水洼里。

五一假期结束以后，学校里的广玉兰结出白色的花，被阵雨打落，飘了一地，梁初楹往返于学校与家之间，手机里的消息经常没时间回，攒到一起一口气全回完。

午休时间只剩十分钟，梁初楹躬着背，拿额头压在桌面成堆的卷子上，从桌肚里把手机掏出来，匆匆回一下消息，以此作为写了三个小时卷子的休息。

手指在屏幕上迅速滑动。

晏文韬说上次鸽了她觉得愧疚，毕业后再带她去那家老店尝尝。

【Monet】：“其实没必要太在意。”

祖佳琪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了班主任的侧脸，做了个搞笑表情图，梁初楹怕笑出声吵醒别人，只得抿着嘴。

【Monet】：“（大拇指）胆子真大。”

再往下，是熬鹰复习小战队里大家讨论毕业以后一起去旅游，张哲发出来一张攻略图。

【V50】：“去香港或者澳门？刚好有演唱会！”

【掏出来比你大】：“你不是刚说要脱粉不追你女神了吗？才几天就死灰复燃了。”

【V50】：“滚犊子（中指）”

【掏出来比你大】：“舔狗的命。”

【蜡笔小琪】：“咱们谁有那个手速抢到票？黄牛票我可买不起！”

【Blue】：“我都行，看你们吧。”

【Blue】：“@ Monet”

这历史消息都是前天的了，梁初楹现在才看到，视线晃过那几个字时第一秒想到的是梁聿还在澳门。

和梁聿的对话框里显示的时间还是三月初，她下晚自习以后去祖佳琪那儿一起写了会儿题，将近十一点才到家，没带钥匙，让梁聿下来给她开下门。

梁初楹回退，盯着那个笑脸昵称发了一会儿呆，下课铃就响了，老师风风火火拉开帘子叫他们去走廊甩甩胳膊甩甩腿，清醒一下。

她迅速将手机摁灭扔回抽屉里，脑门上被桌子边卡出一条红色的横，窗户一被打开，温热的风吹起她额头的头发，梁初楹坐在原地，风戳进眼睛里，她无意识转了转手链，计算起梁聿回家的日子，应该刚好在她的考试结束以后。

梁初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