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初楹看着消息,鼻腔发堵,想擤鼻涕,结果抽纸盒里没有纸了,下楼拿新的纸时,大门的密码锁被摁开,她看见一个穿着家政服的中年阿姨进门,热情地笑了一下。

“诶你好,我是梁先生叫来的小时工,密码是他告诉我的,他说你生病了可能在睡觉,叫我直接进来,要是严重的话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

他们家都姓梁,梁初楹记得自己没跟梁聿说过,下意识就觉得是爸爸喊来照顾她的。

“不用了,一点儿感冒,吃过药就好了。”

阿姨点点头,反身关上门:“那我给您做顿饭,等您爸爸回来了我再离开。”

梁初楹讪讪看着自己扔进水池里的锅:“那个……我刚刚把电锅的内胆给烧坏了。”

“哦没事没事。”阿姨勤快地收拾起来,“我用灶上的锅就行,您先休息吧,到时候我上楼叫您。”

她晕晕乎乎的连路都走不直,说了一句“麻烦你了”以后,就带着卫生纸上楼,睡了大概一个小时,正值下午,天上挂着的太阳烧成暗红色,火烧云一片咬住一片,追着不放。

初春时节的气温飘忽不定,梁初楹因为感冒低烧,反复踢开被子又反复被冻醒,睡不沉,反复不断地做梦,跟被魇住了似的,梦呈碎片化,紧咬着她不放,睡得将梦将醒的时候被阿姨叫下去吃饭。

秉持着节约精神,阿姨把家里亮着的壁灯都关掉,客厅的窗帘拉开,火红的光扑在木制地板上,如同流动的水一样渗进每一块木砖的纹路。

梁初楹盯着面前加了菠菜的锅巴粥,沉着一张脸,半晌都没能拿起勺子,她今天应该是被谁控制了,总觉得哪哪儿都是那个人讨人厌的影子。

“梁先生,是哪个梁先生?”迟疑的,怀疑着的,艰涩沙哑的嗓音。

阿姨正拿着抹布擦灶台,脱口而出:“梁聿先生啊,是您弟弟,这餐也是他录了视频发给我的,梁先生专门说过了,锅巴呢,不能煎太黑太硬,煮的时候要多加水,你平常不爱喝热水,这个时候能灌一点儿是一点儿,菠菜也只能放最新鲜的叶子,说您能喝三大碗,出出汗有利排毒,病好得快。”

她指了指茶几上印着药店名字的塑料袋:“退烧药和感冒药我也帮忙全买回来了,吃完饭活动一下再把晚上的份吃了。”

梁初楹没说话,阿姨以为自己做得不对:“是味道不一样吗?不应该啊,我都是一步步按照视频来的,您看。”

她的手伸进围裙下面的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不太熟练地划了半天才从一堆工作群里翻找到雇主的微信,把视频点开摆在了梁初楹眼前。

手机屏幕应该是被摔过,有一道很明显的裂缝,那细缝恰好穿过了视频里那人筋骨分明的手背,梁聿身材精瘦,骨头将手背薄薄的皮肉顶出几道立起的棱,他不知道是借了哪里的厨房,镜头里摆了一排锅,只用了其中一把。

背景音嘈杂,但梁初楹还是辨别出他细微的声音。

从小跟在她背后、一刻不离地盯着她,以各种亦真亦假的语气喊她“姐姐”的,梁聿的嗓音。

“家里有新买的锅巴机,注意时间,不能煎太黑了,她看见了会嫌难看,不吃。”

“水要多放,她不爱喝白水,只能做饭的时候多加一点汤水,尽量让她多喝。”

“冰箱里应该还”

“行了!”她突然喊了这么一声,面色难看。

天际线上飘过团状的火烧云,影子覆盖桌面上搁着的手机,叶片的形状像锯齿一样割裂视频里的那双手,屏幕顷刻间暗了下去。

梁初楹咬紧下唇,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绞紧,像感冒后遗症,像看不见的那团云飘进她心里去。

阿姨摁了暂停,手机里的声音静止,她小心翼翼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