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红透的眼睛淌下泪来,干巴巴的嘴唇像搁浅的鱼祈求呼吸:“我是蜡烛吗,谁需要我就要被谁烧一下。作为你的女儿,我真活该,要为大家付出一切,如果我不这么做,我就已经是白眼狼了,我真自私、我心里没装着你们。我就应该为了大家,为了所有人,付出我的一切,因为你们很可怜,所以我就不可怜了。因为我生在这个家,所以哪怕我从出生到现在,没做过什么太错的事”
“却必须由我,来承担那些做坏事的人的代价。”
梁庆失声,听见他从小疼到大的女儿,用委屈的声音说:“爸,你说说,我做错了什么呢?因为我揭发了庞博吗?这是错事吗?”
三岁的时候她开口说话,五岁的时候认识世界,十二岁小学毕业,认为这个世界非黑即白;初中因为她是梁书记的女儿,有人巴结、有人表里不一背叛她;高中时她以为自己暗恋了一个好人,结果也发现事情并不如自己想得那样美好。
梁庆总是尝试告诉她,大家活在这个世界上,心其实都是灰色的,他们有时候做好事,有时候做坏事。当时她不信,初出茅庐,将一切想得太简单。
现在她信了。
观念叫我们做一个好人,社会教我们做一个圆滑的坏人,如果大部分人都这么做了,那自己也必须那么做,因为人要在社会里活。
她说了很多很多话,嗓子几乎都黏在一起了,梁初楹第一次看见她爸的眼泪,梁庆松开了她,两只手无力地摁在眼睛上,往后退了几步。
“是爸的错,是爸从一开始就做错了,爸当初就不应该……离开俾县。”
梁初楹觉得喉头梗塞,艰难发声质问: “所以,你犯错了,你要……被抓了,对吗?”
“我们这个家,妈妈走了,你也要走了,然后把我胡乱送出去了,大家都散掉了。”
梁庆捏了捏鼻子:“爸是做过愧对良心的事,但爸没在大事上犯过糊涂,但是丫丫,我没做,不代表别人就认为我没做。”
“很大概率上,我会是第二个崔广平,这也算报应吧。”
这座她从小到大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不知道从哪一刻起就叫人无法待下去,梁初楹感觉到肺被紧捏,她垂下头。
良久,出声:“你把秦安宇叫来吧,谈吧……谈。”
“我应该……做的。”
你都那么说了……她如果不再烧自己一烧,不是对不起大家吗。
失魂落魄地往前走了几步,梁初楹微微偏回一点头:“别叫梁聿了,明天我会把他支走,他知道这件事的话会疯,到时候也很难办。”
“对吧,爸?”
梁庆垂着脑袋不说话。
上了几节台阶以后,梁初楹忽地顿住脚步,扬起脑袋看了看天花板,说:“我还有最后一件事不确定。”
“是你给梁聿办的住院出院,他是真的,失忆了吗?”
“……不是。”梁庆整个身体都软下去,“是为了过了庞博那关。”
“好。”她哑声。
其实早应该猜到的,能将她了解得那么透彻的人,还能有谁?短信的语气分明就跟梁聿一模一样,除梁聿以外应该不会有人还拿那只小时候的棉花兔子作比喻。
她还以为他真的失忆了,起初把身边人都想遍了都不敢往他头上想,原来是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