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给我排了穆桂英挂帅。
谢老板刚好出外办货,命人从百货公司订了新到的高跟鞋来给我赔罪。
季舒也来了。
来的时候就有点醉意,坐在台下又喝了几盏酒,倚在秦彻身上双眼朦胧。
最后一曲即将落幕。
大半的票友都聚集在后台,等着我签名留念。
角落里的男人突然递了唱词本上台,还夹了几张票子。
我低头看了眼,眉头深锁。
“抱歉,我们这里是正经唱戏的地方,若您想听这种曲子,可以找个窑子的姐儿唱。”
“啪”地一声。
男人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地。
“装什么清高,你以为自己叫白芙蓉就真的出淤泥而不染了?你不也是从窑子里出来的吗?”
我一怔。
脸上蓦地发烫起来。
秦彻蹭地起身,想要制止那男人,季舒却先一步开口。
“这位大哥,新时代讲究的是男女平等,地位平等…即使白芙蓉真的在窑子里唱过曲儿,她现在也是干干净净站在这里的。”
“至于芙蓉姐姐,不是我说你…干得了这行就做好被为难的准备,票友想听什么,你闭着眼睛唱了就是,何苦弄得大家都不高兴。”
“我不唱。”
班主看情况不对,立马找人把闹事的男人连哄带骗轰了出去。
“不唱?是那大哥给的不够多?”
季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果子。
“一枚果子一百元。”
猛地朝台上砸了过来。
我躲闪不及,被苹果砸破额角,鲜血混合油彩顺着指缝流下来。
“你干什么!”
小红桃噔噔噔从后台跑来,用布捂着我的伤口。
季舒甩开秦彻的手,攀着沿壁爬上舞台。
“掷果盈车,这不是古时候的典故吗?我喜欢白芙蓉唱的戏,给她撒钱有问题吗?”
“谁要你的臭钱!”
小红桃捡起染血的果子,狠狠砸碎在季舒脚边。
“我的小羊皮鞋子。”
“区区一个跟包敢这么跟我说话?”
季舒作势要打小红桃。
秦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别闹了。”
他眉头紧锁,扫过我糊满血污的脸,眼底闪过不忍。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
“我不高兴了喝点酒不行吗?让她给我唱个曲儿怎么了?”
“又不是打茶围,你用得着这么护犊子吗?”
“季舒。”
秦彻的脸色越发灰暗,“跟我回去,不然我告诉季伯父,婚礼的事情就不能由着你安排了。”
打茶围和跟包都是用在妓女身上的说法。
看季舒听戏时眯着眼睛打节奏的模样,她并非不懂梨园行话。
字里行间的羞辱,秦彻也并非读不透。
阻止她,是怕丢了两家的脸面。
不阻止她,也是纵着她的性子,因为偏爱。
5
谢老板听说我受伤,匆忙从外面赶回来,带着医生上门。
我敷了药睡下。
他哄了我好一阵才舍得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