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几个金首饰暗淡了,来炸一炸。”说着从手提袋里掏出丝绒盒子,店员捧着接过,揭开盖细量,没说甚麽,直接拿去二楼了。
姚太太指着钻戒:“聂太太,你来帮我参谋,哪一件我戴最好!”话虽这麽说,她已把一只鸽子血戴在无名指上。
英珍瞟了一眼价钱,暗自咂舌,笑了笑:“这个好,就是太过浓烈鲜艳了些。”首饰是衬托人的,而非人来衬托它,姚太太到底缺乏驾驭它的气质。
姚太太显然赞同她的话,很快放回去,取了一只鹅油黄,六克拉,复又戴上,照着镜子翻来覆去地打量:“这个可好呢?”
英珍看着出神,她素来心仪黄色,连秋日萧瑟枯黄的叶子都觉得美,而这钻石却迸绽出丝缕冰粹的亮光,活泼而热情,难见有黄得如此朝气蓬勃的。
姚太太似乎也欢喜极了,叠声地问:“聂太太,可好?喛,你说一句话呀!”
英珍也不晓自己甚麽心理,一定是嫉妒心作祟,自己得不到,也不愿面前这个贵妇人去拥有,她道:“显得太年轻了。”指着深海蓝的那只:“这个也好看。”
姚太太半信半疑,把黄钻脱掉,让她帮拿着,又把深海蓝戴着对镜照一番。
英珍鬼使神差地把黄钻套进手指,她的手指纤长白晳,涂着肉粉的指甲油,好似天造地设的一对,这黄钻的诞生就是为她的手指而来。
姚太太也看见了,笑道:“还是黄钻最好,我就要这只。”
“你要哪只?”背后传来略显低沉地嗓音,是姚谦,他嘴里问着太太,目光却落在英珍的手指。
英珍慌忙要脱下来,也不晓怎地,那戒指竟然紧锢着留恋不去。
像白娘娘和许仙,终是翻不过法海店员的手心,生生地被迫分离。英珍鼻子一酸,把脸撇过去,佯装在看玻璃柜里一对龙凤绞丝金镯子。
姚太太在问姚谦:“我欢喜这只黄钻,不过聂太太说太年轻了,深海蓝的不错,你给个意见,哪一只好呢?”她压低嗓音,颇有些柔情蜜意在:“我听你的,我总是要听你的!”
姚谦的目光扫过英珍,她还在狠狠盯着那一对金镯子,不由有些想笑。
姚谦抬起手腕看表:“你自己欢喜就好!我去车里等你。”转身又微顿,似不经意般道:“深海蓝确也不错。”径自走了。
姚太太陷入一团烦恼之中,左手带着鹅油黄,右手带着深海蓝,在镜子前划来比去也没个结果,忽然道:“聂太太,你说他那话是甚麽意思?你说他欢喜哪个呢?”看着她的眼睛闪着温柔谦卑的光芒。
英珍莫名觉得她有些下贱,像聂云藩娶得那位三房姨太太,堂子出身,听闻当年艳绝新乐里,掐、打、媚、捶、咬、笑、死,这些调情手段、把聂云藩迷得花大银子赎了身,她从了良,便立刻摒弃风尘那一套,成了良家妇女,穿寡色的旗袍,梳发髻,薄施淡粉,每日里来给她请安,毕恭毕敬的见礼,伺候聂云藩也穷尽奉迎之事,吃茶先替他尝冷热,烧烟泡又软又浓,为他夏打扇冬捂脚,饭张口衣伸手,时日久了,府里上下倒忘记她从堂子里来,提起皆赞其品性贤惠有德,然就聂云藩不适应,他爱的还是她在新乐里的辣媚皮相,以为搬回来可以独享,哪想却变了个人,没新奇多长时间就厌烦的不行,又去堂子里勾搭别的辣媚女人了,想来也颇有一种凄凉的讽刺意味。
但姚太太不同,官家小姐,是扬眉吐气的正妻,却把自己屈俯成姨太太似的,英珍道:“我哪里晓得呢!我和姚先生并不熟悉。”
姚太太又问店员,店员很称职,问她打算配甚麽颜色及料子的旗袍,推荐她买深海蓝,戒指项链耳环可以配成一套,而鹅油黄缺少一付耳环。
姚太太出去的时候,英珍的金首饰也炸好了,黄澄澄亮闪闪,她是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