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女帝委派来的官员们就位后，他这些天的平均睡眠时间终于超出三?个时辰，精神?状态稍有好转，得以抽出空关?注一下黑水城外围的事务动向?。

然后，他便震撼的发觉，如?今路段修建的效率之高，几乎到了骇人听闻的境地。

要知道，自女帝批足预算后，劳工们积极性，便已经超出他原有的预判范畴。而在此?基础上，居然还能再快上整整四日，而质量却并不下滑……

不是抢时间，而是像被某种巨大的、无形的力?量主动加速了。

感觉最近加班太多，开?始出现幻觉了。

不确定，再看看。

起初，他以为是数据误判。

可再走一遭工段，一问?之下，他才后知后觉地知道，沿途村镇开?始……嗯，自己动起来了。

南岩村最先送来两副老藤编的肩担，放在路边草棚里，说?是“给干活的人歇歇肩”。次日清晨，又送来一锅米汤。

送汤的老太太话不多，只在临走前小声问?：“这路要修到哪啊？能到旁泽吗？……鸦堡呢？”

显然，她并不擅长这项社交工作，还没等工头回应，她就拎着拐杖，逃命似的走了。

再后来，黄麻镇那边跑来了个石匠，说?愿意带徒弟来帮几天活，工钱随便给。

他言语间客套十足，但眼神?却一刻没离开?过修路工匠手里新?样式的灰铲。临走前，他还壮着胆子，把?相熟的工匠老乡叫到一旁，小声叭叭：“咱家那边地形，跟这里可像，要是能学点法子，将来也铺一段……”

甚至，到这，居然才只是个开?始。

再过一天，北岩村自派石匠三?人参与修路，但话里话外，都在问?良户的事；黄麻镇村妇四人携饭食送至工地，可中途却话锋一转，又说?愿与朝廷议摊位优先权；东岚口更是了不得，有村民自筑歇脚棚，但其实?是试图借机售卖简饭。

……就，帮忙的好心是有的，但不多，只一点点。

这些自发的帮助行为，最初只是稀稀拉拉的几户人家的试探，顶多送一壶水、再递一把?几乎不能用的工具而已。

但从二十日前后，这类行为开?始明显变多，有组织、有意识、有传递意味。

甚至，有个别村子的村老已经发出话来，要村民参与路役官府只管把?村子纳入修路版图即可，旁的什?么事务，村民们自有分寸。

秉忠公公合起简报，实?在绷不住，嘴角抽了抽，像是个艰难克制住的古怪笑容：“都是算盘珠子啊。”

他并非不悦，反而觉得惊奇。

在这之前，他对百姓的印象其实?十分统一单调。

要么麻木，要么顺从。变故到来便几如?大难临头，甭管是好是坏，总之无法理解，先哭三?天再论其他。想要更多反应？唉，这就实?在无能为力?啦。

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们远比预期的要清醒得多。

本质上来说?，他是极其不信任这些自发行为的宫里出来的人，太明白人心要靠利益牵引的道理了。

然而这一次，事情却起了微妙变化。

有些村民，的确看懂了朝廷修路的原因。

他们未必读得懂朝廷公文，但从实?物、从车辙、从商人来信、从货价浮动里，他们能看出来许多路修好了，有些人就能进来了。

人进来，货跟着进，消息跟着进，活路也跟着进。

更便宜的盐铁、滚烫而苦涩的药汤、能换粮的木头、好做工的布匹，都会一车车驶进他们的村口。

他们当然不信朝廷图谋什?么万世太平，但大家都馋这一口饭。

况且况且！隔壁村可已经吃上了！

大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