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每天拿着工钱，可以在东门外?买到衣服、粮食，甚至是些零嘴点心，生?活在悄然改善。

市场真的在建立，虽然现在只有十几个简陋摊位，但已经能满足日?常所需；

黑水城真的在复苏，不是朝廷在做样?子，而是他?们自己，正在见证和参与这场重建。

困惑变得无关紧要。

人只在迷茫时才会质疑，当现实的改善摆在眼前?，他?们会本能地接受变化，并将之视作理所当然。

大多数人都不再去?想朝廷的计划，也不再去?怀疑市场能否成型它已经诞生?了，他?们本身就在其中。

空气中弥漫着面?饼的焦香，伴随着微风，在东门附近的空地上缓缓飘散。

秉忠沉默地站着，目光依旧落在那些新出现的摊贩身上。

经济活动自发生?长，如同一颗种子，正在这片废墟之上生?根发芽。

就在他?沉思时，身旁忽然传来一声招呼。

“哎，官爷？”

……官爷的思绪被强行打断，只得有些不虞地转过头?去?，看向声音的方向。

是个约莫三?十岁的妇人，袖子高高挽起?，正在火炉上翻烤几张面?饼。

她的动作极为熟练，翻面?、压实，一气呵成，饼子在炉火上被烘烤得金黄焦脆，表面?泛着诱人的光泽。热腾腾的香气扑鼻而来，带着烤熟面?粉的醇香，甚至让他?这个素来瞧不上民间饮食的人，也有些微微动容。

妇人见他?看过来，明显有些紧张，却依旧咬了咬牙，并不用手边的草纸和树叶，而是从摊子下抽出一张干净的油纸，将刚出炉的面?饼仔细包好，带着些许试探的怯怯笑意，递了过来：“……大人，辛苦了。”

秉忠看了她一眼，并未伸手去?接，只皱了皱眉，问道?：“有事？”

女人稍显局促地搓了搓手，但目光中却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光彩。

“您看，这地方，越来越热闹了……”她小声道?，带着几分期待，又隐隐透着谨慎，“官爷，咱们这市场，是要建成什?么样?的？以后?可能买卖摊位？我家那口子在这干活，要是能在这做点买卖，往后?就不愁吃喝啦。”

此话一出，周边几个商贩的耳朵都悄悄竖了起?来，尽管他?们手里仍旧在各自忙活着，但眼神却不动声色地朝这边扫来，显然，都在等秉忠的回答。

这些人比工匠、比劳工更敏锐，甚至比官府的布告还要更早，便察觉到了这座城市的潜力。

他?们不是这座城的主?人，也不会去?考虑这座城的整体规划，但是，他?们想知道?这里能不能赚钱？

而今，这些人已经从工地的繁忙、百姓的消费、铜板的流动中，嗅到了一个崭新市场正在成形的气息。

秉忠看着面?前?这个妇人。

她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流动摊贩，脸上带着风吹日?晒的痕迹，手上还沾着面?粉，显然是长期靠小买卖过活的人。

但她眼中的光亮，却与寻常百姓不同。

她不仅是想知道?市场建成后?会如何，甚至已经在盘算，如何抢占先机，才能在这座未来的市场里分得一杯羹。

而这样?的敏锐心思，恐怕也并不仅此一份。

秉忠缓缓收回视线，环顾四周。

不仅仅是这名妇人，周围的商贩，甚至一些尚未摆摊的流民，都在悄悄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态度。

如果朝廷愿意放开市场，允许合法经营，他?们就会留下来，甚至带来更多的同行、更多的货物，黑水城的商业活力也就会在此刻真正成型。

若朝廷迟迟不给出答案，他?们就只得遗憾地转身离开，去?别的地方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