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合上奏折，静静看着柳千峥，道：“世?家千年累积……不?就是靠着‘天下无才，唯我独尊’这点手段？”

殿中再度归于?寂静。

在座下权臣的注目中，女帝最终语调宽和的一锤定音：

“柳卿，你当知，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第 62 章 她是那个君王吗？

长街沉静, 春日的暖风拂过街头的杏树，枝头新叶微微颤动，落下几?片浅黄的花瓣。

天光自街巷瓦檐间倾泻, 将京城的街道映得?亮堂堂的，行人来往熙熙攘攘，又是看似寻常的一日。

马车在巷口停下，京城的喧嚣止于此处, 深巷静谧, 屋檐斑驳，石砖微湿，仿佛仍残存昨夜的微雨痕迹。

帘幕轻掀，一道绛紫色的身影自内而?出, 步履从容地落在街面?上, 衣摆微扬, 映入斑驳的光影之中。

他?理了理衣摆, 指腹摩挲过衣料间的暗纹，收敛眼底的思绪，迈步向前。

官袍在光影交错的巷道间轻轻起伏，眉目间仍旧是一贯的沉肃克制。

但在无人觉察的某个瞬间，袖口下的手指蜷缩了一刹, 又慢慢松开。

方才在殿中，女帝的答复让他?不得?不意识到，自己确实已无退路。她比他?想象中更坚定, 更果决，大?约是不打算给士族任何妥协的空间了的。

作为对手，他?应当给出同样强烈的反馈。

可……

可真的要立即反扑吗？

他?不确定。

这才是让他?真正?不安的地方。

他?第一次，无法迅速作出判断。

这不像他?。

他?不喜欢犹豫, 更不喜欢迟疑。

过往的决定，他?从不会有?任何动摇，凡事皆有?清晰的答案，要么进，要么退，绝不拖沓。

可这一次，他?竟下意识地尝试回避冲突。

他?在动摇什么？

他?低头，看着自己指间微微泛白的骨节，嘴角抿紧，快步走入一条偏僻的街巷，在一座低调的宅院前停下，接着推门而?入。

屋内光线微暗，几?道影子投在地面?上。

等候在此的，是一名?身着深色长袍的中年男子，鬓边已有?几?缕白霜，面?容沉稳，却藏着一丝掩不住的疲惫。

“……大?人。”

柳千峥颔首，负手立于堂中，目光掠过案上的账册，心下了然。

这是他?曾经的旧属，亦是京畿部分的士族残存势力之一。

“新政推行已有?两?月。”中年男子轻声汇报道，“周边的地主几?乎被清除，赋税直接上缴朝廷，地方的经济已不再经由我等掌控算计。”

他?顿了顿，语调微沉：“……许多旧人旧事，已无立锥之地。”

柳千峥不自觉地轻叩了叩桌面?，神情微敛。

“立锥之地？”他?语气淡淡，“不至于此。”

中年男子垂首，声音仍旧压得?极低，只道：“我等不敢轻举妄动。”

“女帝的布局太紧，喘息的机会的确少了许多。”柳千峥冷淡道。

他?当然知道女帝的目标是什么。

她不仅要剥夺士族的权力，还要以最快的速度填补空缺，不给这些势力任何反扑的可能，并将地方治理体系推向一个全?新的方向。

变革不应如此迅速，更不应如此平稳。可事实却摆在他?眼前：新政推行后，地方并未陷入混乱，反而?有?秩序地运转了起来。

这本不该是他?考虑的问题。

他?是士族的代表，是守护这套稳定秩序的人，所?以，他?自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