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不大，却收拾得极为整洁, 墙角的木柜擦得干净, 窗台上摆着几只素白陶碗,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苦药味道。

不像官舍, 也不像普通的农家院落。

褚洵微的思绪尚未完全清醒, 便察觉到一丝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顺着视线望去，他看到了屋内唯一的另一道身影一位四五十岁上下的老妇人?，站在木桌旁，神色间带着一丝微妙的不自然?。

她?的手还搭在药壶旁，像是原本要?去盛药, 却在他睁开眼后，动作?略微顿了一下。

她?没?有立刻迎上他的目光，而是迅速垂下眼，收回了手，半低着头，像是在回避什么?。

“……褚大人?醒了。”

这老妇声音不大，语气带着一丝本能的谨慎，甚至能听?出一点局促的不安。

但那并?不是真正?的害怕。

褚洵微的眉心微微蹙了一瞬。

她?的反应，又和他预想的不同。

如果是寻常百姓，看到官员苏醒，第?一反应多半是立即上前请安，或者惊慌失措地跪下请罪。

可这个老妇人?，她?的谨慎并?非畏缩，而更像是一种……不愿与官府扯上过多关系的本能回避。

她?对?官员显然?有些惧怕，但又不到恐惧的程度，甚至还带着一丝隐隐的评估意味。

褚洵微无法立即判断她?的身份。

她?衣着朴素，袖口处还有些洗得泛白的痕迹，看上去和寻常农家妇人?无异，可摆弄药壶的动作?却并?不生疏，像是早已?做惯了这些活计。

他思索片刻，脑海中闪过几个猜测军屯驻地的医者？驻军家眷？还是地方衙役的亲属？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并?未细想。

军中向?来?不设女医，地方医馆的人?也不可能被派来?照料官员。

再者，她?的言行举止，和官府、军伍，都沾不上多少关系。

老妇人?显然?不太习惯与官员独处，停顿片刻后，她?微微侧身，端起药碗放在他手边，低声道：“您昏过去后，李统领让人?把您送到这儿。”

褚洵微下意识地想继续追问，可惜，老妇人?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站起身，动作?不疾不徐，肩背却仍旧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僵硬，显然?对?官员仍存有本能的忌惮。

她?没?有走远，而是走到药炉旁，取了一只粗陶碗，将药汁倒入，声音低低道：“大人?，先喝药吧。”

褚洵微注意到，她?递药碗时的手指微微缩了一下，像是想避免与他直接碰触。

他垂下眼睫，接过药碗，指尖触碰到粗糙的陶壁，碗身温热，药香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甘草气息，入喉的瞬间则带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药味上，而是在老妇人?刚刚那一瞬间的反应。

老妇人?站在一旁，看着他喝完，随即低声道：“大人?且先歇着，我去请李统领。”

说完，她?便转身朝门外走去，步伐微微加快，腰背仍旧紧绷。

褚洵微放下碗，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微微收敛。

她?在谨慎地回避自己。

但并?不是因为惶恐，而是因为另一种……他还没?摸清的情绪。

褚洵微指尖微动，心中思绪翻涌。这种态度，在寻常百姓身上并?不常见。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褚洵微微微偏头，看向?门口。

一位身着黑色军袍的高大男子?，正?站在门槛外。背后天光微亮，晨曦映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一抹模糊的轮廓。

他腰间佩刀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