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有?波动。

毕竟，这不过是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垂下眼?睫，目光落在桌案上微微晕开的墨渍，指腹悄然收拢，搭在袖口下，仿佛只是随意地摩挲着袖间的暗纹。神思似乎有?片刻的停滞，像是听?到了某种细碎的、压抑的鸣响，在自己骨缝之间回荡，缠绕不散。

京城书院向来是士族舆论的喉舌，若士族想?要借着放榜的时机掀起风浪，最?好?的方式便是让书院士子先声夺人，鼓动街巷舆论。

所以?，在殿试揭榜前一日，他去了一趟书院。

齐某人微言轻，自然是没做什么要紧事的，只是闲谈了几句而已。

他与几位书院的山长简单探讨了一下科举的新变化，又不动声色地聊了聊新政的方向，最?后，在几个关键问?题上提出了士族的可能受益点。

提及科举新制时，他又随口说了一句：“听?闻陛下有?意设立学士之职，未来或许……会从策问?拔萃者中选取，参与太学事务。”

几位山长沉默了一瞬，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于是，他知道，这就?够了。

只要他们稍作暗示，京城的舆论就?不会一边倒地反对?新政。

毕竟，谁不想?成为制定游戏规则的人呢？

而对?于书院士子，他更是没有?多?言，只是派人散播了某条坊间传闻新政之下，读书人将?不止于入仕，学府亦可有?一席之地。

“诸君的未来，不该只局限于朝堂。”

接着，那些?年轻人，便自然而然地陷入沉思了。

京城的士族子弟，终究与地方不同，他们比起地方士族的固守旧权，更看重“士”这个名分。

如果……当然，只是说如果，他们未来能凌驾于庙堂之上，成为真正的士林领袖……那这场新政，是否真的毫无可取之处？

于是，在殿试放榜的那天，当士族本该发动舆论攻势时，书院却出奇地安静，甚至有?些?士子站出来表示“新策虽出人意料，但考察仍正，有?上古遗风”，悄无声息间，便打散了士族的第一波攻势。

这一切，都在齐望竹的意料之中。

他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过是几盏茶的功夫，随口聊了几句，便顺手帮陛下扫清了一点小麻烦，仅此而已。

他并不觉得自己高兴，也不觉得自己应当为此有?任何过分的反应。

他的心脏仍旧保持着稳妥的律动，目光浅淡，神情温润克制，维持着最?得体的从容仪态。

齐望竹垂下眼?睫，指腹悄然收拢，搭在袖口下，仿佛只是随意地摩挲着袖间的暗纹。

不过数息过后，他抬起头，便又是往常的模样了：“微臣不过尽职而已。”

然而，他话音刚落，御书房的门便被轻轻推开了。

张延礼提着一卷公文走了进来，步伐惯常的利落轻快，目光也只是随意地扫过室内，接着便转向女?帝

他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

张大人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眼?神中透露出某种不易察觉的困惑。

嗯？

齐大人是在笑吗？

不是那种明显的、愉悦的笑意，而是……嘴角压得很平，神色温和端正，气度依旧稳重，可他的眼?尾弧度却极浅极微，像是压抑着某种不自知的情绪。

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暧昧不明的情绪。

似乎是喜悦，但又像是某种难以?察觉的克制和忍耐。

仿佛仍旧平静，可他眼?底却藏着一点极淡的阴翳，几如某种湿漉的情绪在水底缓缓翻涌，叫人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