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是皇帝出手。
没有诏令,没有公文,没有朝堂上的?博弈与斡旋。她只是伸手一推,孔霄便死了薄权少势者的?性命,果真?是最轻贱的?玩意。
烛火跳跃,陆之琪的?指尖几乎冰凉。
历来,朝廷新政推行至地方,总有腾挪之法,士族总能找到?缓冲空间阳奉阴违、拖延执行、暧昧不清,最终让新政归于?旧秩序。
然而这一次
这样的?机会?窗口?,似乎并未开启。
这恐怕并不是某道政令的?推进,不是地方势力间的?斡旋,而是一场彻底的?清理。
士族依旧在谈判,但皇帝已经直接出手。
陆之琪的?背脊微微发冷,思绪飞快翻涌。
如?果继续拖延,那些世家门阀仍旧会?护着他,他仍旧可以在地方仕途稳坐不倒。
只要?装聋作哑,按照士族的?指令行事,继续拦截寒门士子,确保真?正入仕者仍旧是世家门生,一切就仍旧是他们所掌控的?局面?。
但孔霄的?尸首,已经摆在那里了。
皇帝恐怕……并没有那样多的?耐心。
这一步走错,可能就不是官位不保了……人头落地,也未可知。
这位的?意图,恐怕并不止是开放什么新式科举,而是要?在这个过程中,重新分配地方权力,重塑摇摆派官员的?归属。
她到?底想做什么?
不知道。
她究竟想从地方夺走多少权力?
……很难说。
他闭上眼,太阳穴突突跳动,指节缓缓扣紧了书案边缘。
他必须得承认自?己最初,的?确没有把新皇当回事。
这委实不是他陆某目光短浅,而是过往的?所有经验都告诉他们,新帝不过是个傀儡。
她年纪轻轻,尚未弱冠;她来路不正,若非太子暴毙,皇位原本与她毫无?干系;更何?况,她是个小丫头片子,理应安安分分地待在后?宫,静心礼佛,研习女红,等到?年岁稍长?,便被送往异族和亲,为朝廷换取边境的?短暂安宁。
这才?是正道。
所以,在她刚登基时,地方官场几乎默认了一个事实:对待这位陛下,便如?同对待先帝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毕竟,先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先帝英明神武不干涉官员更迭;
先帝雄才?大略不管地方政策如?何?施行;
先帝胸怀天下只需税收按时到账,至于?这些钱如?何?征收,从哪里征收,征收多少,他既不问,也不管。
先帝只需要?钱。
他的?官员们只要?想办法将国库填满,至于?这些钱是怎么收上去?的?、谁在地方上占了便宜、民生民意如?何?他不管,也不在乎。
所以,地方治理是地方的?,税收是税收的?,京城官员只和地方官打交道,老百姓永远见?不到?皇帝。
可这位新皇……这位新皇在做什么?
修坝?卖盐?边境小市场?
这都是什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零散事务!这和治理国家有什么关系!
她不应该关心朝堂上的?党争、如?何?拉拢士族、如?何?平衡各派势力吗?不是应该学着先帝那样,将地方事务悉数交由士族打理,只等税银送上金銮殿吗?
……可这些毫无?意义和缘由的?蠢事破事,竟然像是巫蛊降头,把小半个北境的?流民的?心思,都渐渐引去?了京畿。
陆之琪握着折子的?手微微收紧。
这些流民,原本该是最容易掌控的?群体,原本只能寄生于?地方,受地方官员和士族的?层层盘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