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使得他能长立于朝堂，不曾被前任君主疑忌，也不会被混乱而震荡的局势吞噬。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君王的左膀右臂。

这是一种危险的错觉。君王无须左膀右臂，他们需要的，只是工具。

一件锋利的兵器，一位稳妥的权衡者，一次合适的缓冲减震。

然而，在陛下登基当日，便立即在御书房召见?自己后，他便错估了形势。

但现在，他已经恢复了清醒的认知?。

“公子？”车外?的随从低声询问。

齐望竹轻轻一笑，温润而平和地道：“无事。”

在所有人看来，他都是个足够温和的人。但这并不代表柔弱，而是他对外?的社交姿态，是他得以生存至今的完美面具。

他知?道如?何让自己显得柔软，如?何让自己不过分锋利，又如?何在需要时，露出最合适的锋芒。

他的眼睫微微垂落，手指无意识地抚平了玉佩下垂挂着的流苏。

……可他也不会毫无动作?地坐视。

君主的信任并非一成不变的，他深知?这一点。

她不会因为曾经未知?的信任，就将所有事情托付给张延礼；也不会因为今日未知?的厌倦，就彻底抛弃他。

帝王的选择，永远是最现实的利益判断。

他不会认为自己可有可无，但也不会放任自己，仍旧停留在这个可被取代的位置上。

他的目光缓缓收回?，透过半开的车窗，看向?门口?石阶上残留的那些凌乱脚印。

“去?书院。”他的声音平缓，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随从旋即低声应下。马车缓缓驶离考场，穿过巷道，在京城的街市中渐行渐远。

车厢内，暗香袅袅，氤氲成浅淡的雾，落在他的眼底，映出几分晦暗不明的幽沉。

他擅长等待，也擅长谋定后动。

借阅国策论的一月之期即将到达，现在，他得在交付答卷之前，再做出些其他成果来……才不至于令她失望啊。

他的手指仍旧搭在膝上，指腹缓缓摩挲着玉佩，眼底映着窗外?流动的街景，唇角微微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还会再一次，被陛下需要的。

第53章 第 53 章 这是她该插手的吗！？

郡守府大堂内, 灯火通明。

烛焰微微跳跃，映照着高悬的?“清慎勤”牌匾，温润的?光泽流转于?堂内檀木雕梁之上, 衬得满室沉静肃然。

陆之琪端坐在书案前，眉目沉静如?水, 案上的?茶盏早已冷透, 他却并未察觉，茶汤潮气已散，只余下沉沉冷意。

案上摊着两封文书。

一封是士族送来的?信函。火漆封口?，措辞不卑不亢，甚至带着几分温和劝诫的?意味, 然而通篇话语之下, 归根结底，也只一句话而已此事，宜缓不宜急。

另一封信则无?署名, 信封一角残留着尚未完全?风干的?暗色血迹，纸页被折叠得凌乱，仿佛是仓促间留下的?匆忙笔迹。

陆之琪深吸一口?气, 用微凉的?指尖缓缓拆开信封, 视线落在纸面?上。

信中寥寥数语, 字迹却潦草非常, 显然是提笔之人仓皇间疾书, 连笔锋都顾不得停顿：

“江州府知县孔霄，昨夜遇劫，暴毙，尸首弃于?河道。”

陆之琪瞳孔微缩，指节轻敲桌面?的?动作一顿。

孔霄。

如?果只是寻常知县, 死了便死了，地方上不知多少官员死于?劫匪、疾病，甚至各类莫名其妙的?意外，朝廷未必会?深究。

但孔霄并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