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族子弟不疾不徐地摇头,声音带着饱含做作的遗憾感慨:“是内阁,是科道,是吏部天官呀,诸位。”
李承志的呼吸一窒。
……他们拼死拼活要入考场,可若考官仍是士族,他们的文章又有谁来评判?
就算侥幸入了仕途,朝中满是世家权贵,他们又能升至何等位置?
人群中,有人面色惨白,有人攥紧了拳头,眼底的希望一点点熄灭。
他们手中的那份皇榜……真?的能改变这一切吗?
没?人敢问出口?,可这句话已经沉沉地压上了他们的心头。
这位士族子弟,仍在笑。
他并未刻意嘲讽寒门士子,却用一种极端轻慢的姿态,展露着士族的掌控力。
甚至,他根本不屑于对面前这些寒门士子表现出敌意。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永远无法改变大局。
“走吧。”
他似乎已经看厌了这些单调的衣衫,和它?们面色发白的主人,终于放下了轿帘,淡淡道。
这是对那些深深弓弯着腰背,将抬着轿杆的轿夫说的。
但似乎,也是对这些寒门士子说的。
这是一场不需要言语的羞辱。
夜风微凉,带着深秋特有的肃杀。
李承志立在府学门外?,缓缓抬头,望向?远方那道遥不可及的光亮。
他目光沉静,但眼底却藏着无法诉说的疲惫与倦意。
京城的方向?,仿佛正隐约透出微微的金色光辉。
这些光芒,究竟是真?的希望,还是他们产生的幻觉?
他不知?道。
他只是站在这里?,久久未曾离去?。
夜色沉沉,天地无声,只有那遥远的一点光,在黑暗之中愈发明亮。
*
晨钟初响,天光乍破。
一轮旭日自皇城之巅缓缓升起?,晨曦穿透云雾,投映在巍峨肃穆的考场门前,为高大的朱漆门扉,再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辉。
京师的街道上,考生列队而行,队伍绵延至巷道尽头,静默中透着一股庄重的仪式感。
门前,御史台、工部、礼部三方官员联署监察,六部高官亲自监考,军士肃立,维持秩序。
待晨钟响过三声,负责监考的御史台官员缓步上前,高声宣令:
“时辰已到。应试学子,列队进场!”
队伍缓缓向?前,考生们依次步入考场,衣袂翻飞间,犹如?缓缓展开的某部新章。
他们的神情有紧张,有激动,也有隐隐的期待今日踏入此门,便是站上了真?正意义的起?跑线。
当最后一名考生跨入考场,负责此事的张延礼负手沉声,平稳道:“封门,开考。”
随着考场大门缓缓关闭,整座国子监内外?,终于归于一片肃然。
而在某条青石板铺就的巷道里?,一辆素雅无华的马车沉默地停驻着,仿佛被这场盛事遗忘在了喧嚣之外?。
晨雾未散,街巷尽头仍有考生残留的喧嚣回?音。可在车厢内,一切都是静的,连空气都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沉闷。
齐望竹正倚在软垫上,指尖轻轻拂过腰间的玉佩,目光微垂,仿佛随意地闭目养神。
不远处的考场已经归于寂静,台阶上仍残留着些微凌乱的脚印,透着几分仓促与紧张。
考官们的身影在长廊尽头隐去?,随着朱门合拢,整个考场被隔绝于世。
他睁开眼,视线透过半开的车窗,看向?考场方向?,神情沉静,波澜不兴。
显而易见?,张延礼做得很好。
他来得已经晚了些,他这位优秀同僚的身影已经不在,甚至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