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早早做了决定,一等他能够出院,就把他带走。

马扎罗皮具作坊已然发展成了中等规模的加工企业。马扎罗家族在乡间买不少土地,其中用来招待客户的旅店装潢现代,风景优美宜人,空气清新,再适合当下的情形不过。

杨斯佟在那里休息了半个月,不那么虚弱了。

秦非斟酌了一会儿,说:

“你要是想见他,就告诉我。如果不说,我就当你不想见。”

“嗯。”杨斯佟不置可否地回答。

“听说这几天你又管亚诺要账本了,不许你看。”秦非补充,“你是病人。在身体完全恢复之前,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脑子总没有病。”

“那也不行。对了,Lysa想来看你。你觉得呢?”

“好啊。”杨斯佟恍惚地回答。

“她不知道你是……我说你碰到车祸受了伤。反正只要你不想,没人能看到你到底哪儿受了伤。”

“也跟车祸没什么区别。”杨斯佟自嘲道。

李立华一见到杨斯佟苍白的脸,半靠在床上的姿态,想起他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这莫名触目惊心的美令她不知所措,感伤之极,眼泪“刷”一下掉了下来。

“……杨总,老天怎么可以这么对你?”

“……没什么大不了的,倒霉罢了。”杨斯佟轻描淡写地回答,“养病的是我,怎么还成了我来安慰你?”

李立华趴在他肩膀上情真意切地哭了一会儿,瞧着怪可怜的。

“没事,会好的。”杨斯佟叹了口气,搂着她哄了哄。

李立华执意要留下来照顾杨斯佟。

杨斯佟半开玩笑地说:你跟秦非都往我这儿跑,公司业务还要不要了?

她回答这叫自愿加班。

杨斯佟的心中莫名掠过一丝惆怅。

如果他是个普通男人,或许李立华是他会娶的那种姑娘。

她诚实、正直,为人坦率,能力超群。某种意义上,堪称最佳选择。

但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真正的愿望并不男人。

他已经把情感的主动权交出去了。

那尊稚嫩的鬼神带走了他的爱意。

于是来自李立华的爱意,他无法回报。

分开,但是相爱

林琛心不在焉地在办公室坐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见杨斯佟。

可他也知道,世事是一个轮回,杨斯佟这剂药没把他治好,只是一次次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秉性会带来的怎样的代价。

人和人相处久了,就明白了对方永远无法改变的是什么,自己无法改变的又是什么。

他和杨斯佟要重复这个循环一辈子吗?那自己就是害了他。

但是相爱。

他明白只要拔脚飞到T国乡下去,一见面,两个人总能谈妥。在协议上,他们总有充分的建设性。只不过横亘在人生长河中的问题,往往不是开诚布公的协议所能照明。

精神像一条填满烂泥的河流,在它决堤之时,总是映照出无数个出离人群的夜晚。城市星光暗淡,而人竟然不必再追寻。以为通往广袤世界而途径的这一方天地,原来就是终点。

许梅一定是早就明白了,才一股脑给了他根本没有扩张意义的产业。

他创立的这份事业,在杨斯佟的循循善诱下逐渐构筑出的经营的技巧,甚至称不上成长,只是一种觉察。

在杨斯佟那间公寓里独自入睡的夜晚,有时林琛会梦到一个婴儿。那只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却翻天覆地地洗刷了他那泥浆似的脑海。

他去陈珩家里,看陈昀和陈璟。这两个人每次见他都吓得跟两只受惊的小猫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