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浑身插满了管子。

恐惧再次席卷我的全身。

此刻,我害怕的不是他的死亡,而是害怕他会痛苦。

他的父母也来了。

谢母从最开始的无法接受,到现在也只是心疼地看着谢临渊。

她紧握着谢临渊的手,喃喃。

“儿子,你慢慢睡好不好?睡着了就不疼了。”

“儿子,妈妈会想你的。你放心,你从小到大的那些玩具我都没丢呢,都放在了仓库帮你保存得好好的,还有你五岁那年母亲节给妈妈画的画,妈妈也都给你保存起来了。”

“儿子,你放心,妈妈不会忘记你的。”

我忽然心里一哽,我是不是做错了。

是不是如果我不打急救电话,谢临渊就会这样安安静静地离开,起码是不痛苦的。

第30章

谢临渊还是醒来了,他说他不想浑身被插满管子。

他转去了安宁病房。

他吃不下任何东西了,哪怕就是一粒米,都会化成一滩滩的黑血呕出来。

我总听人说。

人走了,不能空着肚子走。

所以,我总想着,谢临渊应该吃点东西。

可后来他不吃了,我也就不逼他了。

谢临渊更多的时候是昏迷着的,一米九的他蜷缩在病床上,疼得几乎无法直起身来。

他偶尔清醒的时候,总是喜欢让我推着他出去晒太阳。

他爱干净,每天都要护工为他擦拭身子。

他每天睡着的时候,我就陪在他的床前,和他讲我们以前的事。

至于过去的那些不快乐的事,我都不想再提了。

谢临渊真的陪我过完了年。

那天晚上,他精神奇迹般的好了很多。

甚至还强撑着点了份饺子。

他说:“过完了一年,总要吃份饺子才算圆满。”

他说:“疏月,我希望你余生顺顺遂遂的。”

我忽然有些哽住了,但还是握住他的手,说:“好,我都记下了。”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

医院外正放着烟花呢,他的唇上慢慢勾起一抹笑。

他的声音很轻:“疏月,对不起。”

“忘了我吧。”

我怔望着窗外,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我不想让他看见我难过的样子,所以我没有回头。

却没想到他再也没发出过任何声音。

等我抹掉眼泪回头时,心跳监护仪的指数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不管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

真正到了这一刻,还是没有办法接受的。

我溃不成声。

却还是陪着谢母一同办完了他的后事。

按照谢临渊的遗愿,骨灰全部都洒入大海,他不想立墓碑。

他说,不惦念,就不会记起。

不记起,就不会难过。

他是害怕他的疏月为他难过。

到殡仪馆,真正要推入火炉里去时。

我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呼喊:“谢临渊,你就不能再陪陪我吗?”

一声又一声。

殡仪馆的等待区那块大屏上,整屏都是七八十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