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彻夜燃放的花烛、两人在她面前的亲昵、谢允衾展现出的别样柔情。
于那时的她而言,那种似万箭穿心的痛感,她可能一辈子也忘不了。
可再痛,也比不过那日在雪地里,亲耳听到‘自取其辱’的滋味。
谢允衾亲手将她的爱骨剥除,就那样看着她痛苦地匍匐在地,将她十二年的情感全然踩在脚下。
他将她当个玩意儿,当个宠物。
现在还仍把她当一只被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对他摇尾乞怜的狗!
那么多年,爱他是她唯一做过的任性妄为地事情,抛下身份、尊卑,追随自己的心意,却只是那句“何必自取其辱”。
云皎认清了心念相通是妄想,知心体己是幻觉,最后也体会到了屈辱和绝望。
而谢允衾竟体会到一种死灰复燃的狂喜。
就如同一切仍有转圜的余地。
“你还在意我,你对我,仍有情,对吗!”
这种话,云皎觉得可笑,也叫她生出无力之下,只能决堤的情绪。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云皎发了狠似的想要推开他。
她手中的酒坛落地,瓷片碎裂,酒香四溢。
又似砸在两人心头,一时皆沉默。
谢允衾定定地看着云皎。
不懂她,还是不懂爱。
谢允衾不知道。
只是,他看着她脸上的泪痕,顷刻间,心中那种想要杀人的暴戾不在,只觉心乱如麻。
又好似被无数丝线牵扯,迸发出一种极深的痛意来。
这痛感深邃,叫他手上对云皎的钳制也不由得放开了。
在这以往他看不上眼的小小女子面前,谢允衾竟清楚地感觉到无措。
第23章
原来,谢允衾只是想要云皎回到自己身边。
完整的,鲜活的,心甘情愿的。
他头回放下面具,也头回在人面前低声下气。
“我可以懂,云皎,我现在愿意去懂了。”
云皎却忽地笑了,后退两步,极缓地摇了摇头。
“我爱过你的,谢允衾。”
“你分明也知道。”
“太迟了。”
为何他这时,才说愿意。
为何她离开后他才后悔。
云皎看着眼前的男人,目光无悲无喜。
原来高傲如谢允衾,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她咬着牙,眼中的泪水已止住,眼眶却红得能滴出血般。
离开两年,她将一切琢磨得透彻,却也难抵此时的情绪。
如果不是齐婉兮嫁入侯府,她不会懂何为夫妻,何为一生一世一双人。
若不是她离开,谢允衾亦不会懂自己对她是何种情感。
自幼时起,谢允衾便在京城为质,为了在波云诡谲中生存,学会的也只有如何算计人心、权衡利弊,情爱之事他根本不屑费心。
爱是一种本能。
就像谢允衾对她不自控的在乎,可这却也经不住长久的消磨。
于谢允衾而言,争权夺利、浸润京城深谙权贵之道是消磨。
他瞧不上她的真心,更不需要她的真心。
于是对她而言,爱着谢允衾,便是一种消磨。
好似一切皆注定,恍若无解的死局。
她不再爱他,她不再爱他。
本该至此告终,身居高位者却品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只因本触之可及之人彻底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