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看着游扶泠,深夜的情态和此刻的清醒本该判若两人,游扶泠脑子却忽然全是丁衔笛吻她的模样。

丁衔笛有好几副面孔,早就不是和游扶泠在一个比赛视为对手的人了。

更不是她需要隔着屏幕贪婪凝视的宿敌和对比项。

她近在咫尺,情话无师自通,亲密时刻的絮语更令游扶泠惶恐。

这是一个深渊,哪怕从前丁衔笛亲密也清醒,如今坠入情海,游扶泠依然怕她是伪装。

丁衔笛有好多层外壳,游扶泠担心一切揭晓。

这个人走不回去,也无法继续前行。

丁衔笛昏迷的时日,游扶泠无数次问过巴蛇。

这条蛇并不凶恶,也很难挂钩传闻的凶兽。

它喜欢把自己盘成一盘蚊香,迷迷瞪瞪说话的模样的确和丁衔笛有点像。

丁衔笛当然不会有女儿。

但她从前呢?

这条蛇来自上古,丁衔笛会是她偷窥梦境里的谁?

她又和谁有过一段?留下这么个无法判定是不是孽种的……野兽?

巴蛇说不出丁衔笛的真实身份,似乎很熟悉游扶泠这样的眼神。

不知道的是笃定现在的游扶泠弄不死她还是笃定游扶泠不会杀了她。

一条蛇卷了又卷,三角头靠在自己的身上,望着游扶泠道:“小扇,你还是这样。”

游扶泠:“怎么样?”

巴蛇打了个哈欠:“不希望款款身边出现除了你之外的人。”

游扶泠:“我没有。”

蛇不说话,床榻昏迷的女修陷入梦魇,冷汗淋漓。

游扶泠闭了闭眼,“这很难做到吗?”

“你想过这样做,”巴蛇唉了一声,“怎么做到呢,款款可是……”

她又说不出话了。

这很像丁衔笛在首座坟冢里给游扶泠讲过的游戏规则,有不能提的名字和身份。

丁衔笛说这些总是雀跃,她的世界新事物很多,她也能接受无数的新事物,或许还有新的人。

无恶意,一视同仁,和无条件的真诚。

哪怕她也多疑,怀疑真假,却在相处的一瞬全心全意。

丁衔笛不是我那个世界的人。

游扶泠已经有了答案。

她或许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游扶泠猜这个答案是正确答案的可能性。

实际上不用猜,所有人都是答案的砝码。

这也令游扶泠确定,自己和丁衔笛的瓜葛或许不仅仅是这一次。

她们有过好多段从前,或许都没有善终。

“不许这样看我,”丁衔笛摘下游扶泠的面纱,“好像我是个人渣,一直辜负你一样。”

“你没有过吗?”游扶泠抬眼看她。

半张脸的符咒依然无人解答缘由,在坟冢里余不焕也摇头说我不知道,丁衔笛阴阳她一把年纪还有不知道的,一道残魂差点和小辈打起来。

“当然没有。”丁衔笛戳了戳上面的符咒,本质是法修世家的倦元嘉也看过拓下来的符文,她因明菁的符咒痛苦这样的茫然令她耻辱,说我会留意。

“我要是辜负过你,一定会千百万倍偿还的。”

“这算毒誓吗?”

昨夜一行人盛装,不像修士,像是凡间享受的贵女。

今日一切回到原点,越发显得昨夜河灯也犹如幻梦。

游扶泠没有愿望,只要想了,她就会得到。

她依然没有实质性地得到丁衔笛的踏实感。

眼前的人是谜团本身,谜团都不知道自己答案是什么,实在……

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