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愿只是姜时愿,不用成为任何人。
车厢里静默了下来。
裴彻抿着唇,定定看着眼前的人,即便时隔十年,说起往事,她眸底的痛苦和挣扎依旧清晰可见。
他一直以为那时的姜时愿,除了整日想着在他的别院胡作非为,想着怎么装傻气得他动手替她把功课写了,便再无别的心思。
原来孩子的心思可以敏感到这种程度。
或许不是她太敏感,是他太冠冕堂皇了,仗着自己会读几本书懂几个道理,便四处好为人师。
万幸,那一场火,他没有选错。
姜时愿见裴彻不说话,自我剖白的轻松,忽地变成了一丝不安。
之前,她在他面前,她总觉得局促又胆怯。
她以为这萦绕心底的畏惧,是出于对裴彻过去的严苛和那当众的一手板的不满。
裴彻严苛吗?是的,严苛,可是每次训斥之后,他又会无可奈何地满足她的需求,带病堆的雪人,赊账的草蚱蜢,破掉的琉璃盏澄泥砚……
明明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非亲非故,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蹲下身来教导她。
明明是她死死赖着裴彻,怎么会畏惧呢?
不过是她不敢正视自己。
自始至终,她畏惧的都是,自己的阴暗,有朝一日会被洞悉,然后被他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