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桐小臂上裹着干净纱布,手里转着笔, 姿势非常放松,完全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彭九不开口, 対面几个警察包括粟桐在内, 既不提他远在章辽的父母妻儿,也不威逼利诱, 只是沉默着,整个房间里只能听见锁链叮叮当当的声音。
粟桐两根手指抵在纱布上轻轻往下压,压到一定程度能感觉到疼和痒,她问彭九, “你知道我这伤是怎么来的吗?”
“不知道。”彭九低着头,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昨晚你可在场,”粟桐道,“为了掩护你, 被你们组织里那位欢姐扯下来的……你说我这疤愈合得挺好, 怎么如此倒霉,平添了感染的风险。”
彭九暗暗切齿, 他之后是什么都没说,但丢失的那部分拼图却由欢姐递了出去, 粟桐能骗到自己,就说明脑子不笨, 不可能捏着拼图不知往哪儿放。
果不其然,粟桐继续道,“当时欢姐一口咬定我是你的同伙,你我搏斗在沙发和厨房留下的刀痕,是因为彼此分赃不均,分赃不均?‘贼脏’从何来,你偷了郑光远的东西,还是霸占了他的祖产?”
违法乱纪不是天性如此就是有所图,据穆小枣所说,郑光远虽然爱好是钱,但不能算是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人,在人生地不熟的东光市死咬彭九不放,说明彭九卷走的“栽赃”非常重要,郑光远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也必须追回来。
同时粟桐也确信彭九不是组织内部的叛徒,更不是导致郑光远千里迢迢来东光市的罪魁,否则他不会想通过粟桐来接触“背后势力”,以求庇护。
彭九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细汗,他一直是通缉令上的名字,还没有被警察抓住过,缺少这方面的经验,经过昨晚的相处,粟桐也対彭九进行了摸底,知道这个人贪生怕死,是个有弱点的穷凶极恶之徒,好対付的很。
“你不会把郑光远的老本儿都撬走了吧?”粟桐总觉得有这种可能,否则郑光远怎么会如此大发雷霆。
“你不交代也没关系,但你说过你在郑光远身边也有段时间,该知道他的做事手段,”粟桐一点一点地堵死彭九所有后路,“你既然进了看守所,就别指望出去,东光市量刑慎重,但你犯得罪是死刑无疑,也就是多上诉几次拖延时间。”
彭九沉默。
粟桐继续道,“人死之后,一切都是身外物,你拿了郑光远的东西,不能利于自己肯定是为了别人,我能想到这一层,郑光远会想不到?你困在我们这里,郑光远可在外面,随时能够打你家里的主意。”
粟桐的审讯风格跟大部分人不一样,没有疾言厉色,也不装得和蔼可亲,只是很平常的摆事实讲证据,大段留白,让彭九自己充分发挥想象力,来填补粟桐没有说出口的那部分。
东光与章辽并不相邻,高铁往返大概在十个小时内,彭九打定主意要背叛郑光远时,就已经往家里打了电话,只是多年不联系,他与父母之间存在着庞大的沟通障碍,死活说不通,甚至还被咒骂一番挂了电话。
彭九本意是让自己的父母赶紧搬走,找个地方暂且避难,他很有眼力劲儿,知道这一趟来东光市,组织会受重创,只要撑过这段时间,等郑光远垮台,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就能带着手上的东西回到章辽,过下半生的太平日子。
盘算挺好,就是没想过他这么个通缉犯声名在外,恐怕刚回到家就被警察盯上,当天遭到逮捕,好日子没过上,还往父母心口再插一把刀。
粟桐没再说话,她让人给彭九开了一罐冰可乐,彭九整个人全身是汗,审讯室里开着空调,他却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得,背心后面大片氤湿,人有些虚脱,颓唐地窝在凳子上。
跟粟桐一起参与审讯的是张娅,一般嫌疑人呈现这种状态就是心理防线一塌糊涂,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