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她不敢问出口。

陆昙忽然想起温盏在离婚冷静期那会儿, 也曾介意她是不是出于愧疚才想挽回, 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轮到她为猜不透温盏的心意而发愁, 还真是天道好轮回。

只是终归与温盏不同,那时候温盏决意与她离婚,对过往的情意有多少都不大在乎, 可现在自己还想着和温盏有重新在一起的可能,于是这样的担忧也只能憋在心里。

她甚至有些龌龊地想,哪怕温盏对她只是愧疚, 她也想将温盏留在身边, 时间长了, 温盏总会对她再生出些久伴的情分。

之前经唐筹提醒而产生的揣测愈深,陆昙不敢深想,怕自己的情绪被敏感的姑娘察觉,那她恐怕更没有机会。

可温盏还是感受到她的心境变化,关掉吹风机, 道:“在想什么, 心情起伏这么大?”

陆昙垂着眼,简单收拾心情后, 回答温盏之前的问题:“恩怨簿也不是现在就能解决,只是我对我们的恩怨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需要同师尊和孤卜仙君求证, 带着你去, 终归更踏实。”

温盏收好吹风机,点点头算是回应。

“阿盏,我是个挺自私的神仙。所作所为皆是以自己为出发点,我没你想得那么舍己为人。”陆昙不想坐以待毙,还是尽量对温盏解释道:“不解决驭神印和恩怨簿完全是因为,当时不是解决的最好时机,没有必要再为它们耗费仙力。况且于我而言,哪怕我不在,我……我最在乎的姑娘,也不会将我忘记不是吗?你看,我有很多只考虑自己的想法,只是这些想法不方便启齿而已。”

她这一番言论说得毫无依据,编造得太过虚假,却让温盏体会到了她背后的慌张。

“而且,阿盏,虽然我们已经离婚,但还有婚契在,维护你的利益也是成全我的心意。你偏要我以平常心对待你,有些……强人所难。”陆昙不知道还能怎么对温盏倾诉自己,乌眸里现出郁闷之色:“我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已经足够多,算不清账的。”

陆昙说得非常隐晦,温盏微微思索一会儿,才慢慢理清她想表达的意思。

老神仙还将她当自己的妻子看待,妻妻之间互相维护彼此是理所应当,算什么谁为谁付出的多呢?

老神仙的言行都是出于喜欢,所以以她为先,也是在变相满足自己的心意。

老神仙害怕温盏是因为愧疚,才亲近照顾她。

离过一次婚,两个人的角色像是对调一般,如今忐忑不安的是陆昙,而她反而成为对这场感情认知清晰的那一个。

可陆昙现在还不理解,爱一个人就是即便倾尽全力,仍是会对对方有亏欠,总觉得自己的付出还不够似的。

这也是近日来温盏才体会到的。

两方的沉默里,温盏感到陆昙的不安越来越清晰,没忍住噗哧一笑,回道:“那就不算,总归恩怨簿上记着的已经不少。”

“你这笑容就像我师尊给我讲古籍里的晦涩术法后,看我一次次尝试碰壁的那种……幸灾乐祸。”陆昙瞥了她一眼,道。

“你这形容……”温盏学着陆昙悠闲的模样,手指蹭着鼻尖沉吟半晌。

“不对嘛?”老神仙抿抿唇,却对温盏的反驳抱有期待。

“不,怪贴切的。”温盏肯定道。

陆昙:“……”

老神仙似乎被温盏打击到,揉着被温盏吹得凌乱的银发不再理会她,进卧室补眠去了。

温盏趁着她休息的功夫,预约了门窗维修,又在网上订更多的纱布消毒棉等老神仙需要的医疗用品,这才靠坐在沙发间闭目养神。

她在想她该怎样与陆昙相处。

这几次交流之后,她深刻地意识到老神仙的顽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