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2 / 3)

佳回到楼上的卧室,她跟妈妈住在楼上(楼下住着老奶奶)。楼下的大厅里开始熄灯,可是萨沙还坐着喝茶。他喝茶的时间总是很久,完全是莫斯科人的习惯,一回总得喝上七八杯。娜佳脱掉衣服,上了床,很久都能听到楼下女仆在收拾东西,老奶奶在生气。最后,一切安静下来,只偶尔从楼下萨沙的房间里传来他低沉的咳嗽声。

娜佳一觉醒来,大概已是两点,这时天色开始破晓。远处有更夫敲打梆子。她不想睡了,躺着,人软绵绵的,反而不舒服。像过去一样,五月之夜,娜佳都坐在床上想心事。可是她的那些想法跟昨夜一样,千篇一律,单调乏味,令人生厌,无非是安德烈?安德烈伊奇开始追求她,向她求婚,她同意了,后来渐渐地对这个善良而聪明的人评价很高。可是不知为什么到了现在,离婚期不到一个月了,她却感到心慌意乱、忐忑不安,仿佛等着她的是件说不明、道不清的苦恼事。

“笃……笃……”更夫懒洋洋地敲着梆子,“笃……笃……”

从古老的大窗子望出去,可以看到花园,远处是正在盛开的丁香花丛,花儿睡意蒙??,冻得有点发蔫儿。一片白茫茫的浓雾,缓缓地朝丁香花这边漫过来,想要掩盖住它。远处的树林中传来睡意蒙??的白嘴鸦的几声啼叫。

“我的上帝,为什么我的心这么沉重!”

也许每一个未婚妻在结婚前都是这般感受。谁知道呢!是受了萨沙的影响?殊不知,萨沙已经一连几年都说着同样的话,像背书似的,而且说话时显得又幼稚又古怪。那么为什么萨沙的形象总是挥之不去?为什么?

更夫早已不打梆子了。窗前的花园里鸟儿叽叽喳喳地叫起来,花园中的雾气已经消散,周围的一切沐浴在春天的晨光中,像是沉醉在欢声笑语之中。整个花园在阳光的爱抚下很快暖和过来,苏醒了,树叶上的露珠,像钻石般晶莹剔透,闪闪发光。这古老的、早已荒芜的花园在这个清晨显得生机勃勃、妩媚多姿。

老奶奶已经醒来。萨沙粗声粗气地在咳嗽。可以听到楼下有仆人端来了茶炊,在搬动椅子。

时间慢吞吞地过去。娜佳早已起床,一直在花园里散步。早晨还在延续。

后来尼娜?伊凡诺夫娜出来了,她泪痕斑斑,手里端一杯矿泉水。她对招魂术[118]和顺势疗法[119]很感兴趣,读了许多这方面的书,喜欢谈她心中生出的疑惑。这一切在娜佳看来都蕴含着深刻而神秘的内涵。娜佳吻了吻母亲,跟她并排走着。

“你为什么哭了,妈妈?”她问道。

“昨天晚上我读了一夜的小说,里面讲到一个老者和他女儿的故事。老者在某地做事,他的上司爱上了他的女儿。书我还没有读完,可是里面有一处叫你忍不住落泪,”尼娜?伊凡诺夫娜说完,喝了一口矿泉水,“今天早晨我一想起那个段落,又哭了。”

“这些天来我心里老不愉快,”娜佳沉默片刻,说,“为什么我夜夜睡不好觉?”

“我不知道,亲爱的。每当我夜里失眠的时候,就闭上眼睛,瞧,就这样紧紧闭着,想象出安娜?卡列尼娜[120]的模样,想象她怎么走路、怎么说话,要不就想象古代历史上的某一事件……”

娜佳感到,母亲并不了解她,也理解不了。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她甚至觉得害怕,真想躲起来。于是她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下午两点钟,大家坐下来吃饭。那天是礼拜三,是斋日,所以给祖母送上的是素的红甜菜汤和鳊鱼粥。

萨沙故意跟奶奶逗乐,说她喝完荤菜汤又喝素的红甜菜汤。吃饭的时候,他不断开玩笑,不过他的玩笑都很笨拙,总带着道德说教,结果说出来的笑话丝毫不可笑了。每当他说俏皮话的时候,他总先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