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鼻子和帽檐。凳子的另一端坐着包工头叶里扎罗夫,他身边坐着的是学校看门人雅可夫,是个七十岁的老头,嘴里没一颗牙。“拐棍儿”和看门人在聊天。
“孩子得赡养老人,给吃的喝的……善待自己的父母。”雅可夫没好气地说,“她倒好,把自己的公公撵出自己的家门,落得老爷子没吃没喝的――叫他怎么办?三天没吃的了。”
“三天!”“拐棍儿”惊问。
“你看他这么一声不吭呆坐着,没半点儿气力。干吗不说话?上法庭告去――上了法庭准没人说她好的。”
“没说哪个好?”“拐棍儿”没听清,问。
“那婆娘倒没什么,挺卖力的。他们的买卖没她那一手还真不行……我是说不作孽还真不行……”
“被撵出了自家门,”雅可夫继续愤愤不平地说,“自己赚的钱再撵人还说得过去。她呢,竟是这么个娘儿们,想不到吧!害人精一个!”
楚布金听着,还是一动不动。
“自己的家,别人的家,倒没什么,只要暖和,婆姨们不吵闹就行……”“拐棍儿”笑了笑,说,“当年我年轻时,对自己的纳斯塔西娅可疼了。我女人文文静静,老说:‘马卡雷奇,买座房子吧!马卡雷奇,买座房子吧!马卡雷奇,买匹马吧!’临死时还说:‘买辆车子吧,这样就用不着走路了。’可我只给她买过糖饼,别的啥也没买。”
“丈夫是个聋子,傻乎乎的,”雅可夫没理会“拐棍儿”说什么,径自说下去,“像只蠢鹅。他能懂什么?哪怕往这蠢鹅头上敲一棍子,他也不明白。”
“拐棍儿”站起身,要回厂里去。雅可夫也站起来,两个人一起边走边谈。他俩走了约莫五十步,老楚布金也站起来,慢吞吞地跟在他俩后面,脚步不稳,像踩在滑溜的冰上一样。
村子已为暮色所笼罩,只有道路的上方闪着夕阳的余光,照得那路像蛇一样蜿蜒起伏,自下而上向山坡爬去。老婆婆们从林子里归来,跟她们一起的还有一班孩子。她们手中都提着篮子,里面盛着乳菇。女人和小姑娘成群结队从车站而来,她们是在那里的车皮上装砖的,鼻子和眼睛下那两块脸颊沾着红色的砖末。她们唱着歌儿。莉帕走在最前头,用尖细的嗓音唱着,歌声清脆。她眼望天空,兴高采烈,陶醉入迷,庆幸终于一天过去了,可以歇息了。她的妈妈、打短工的普拉斯科维娅也在人群中。她手里拿着一只小包,一如既往,还是气喘吁吁的。
“你好,马卡雷奇,”莉帕一见“拐棍儿”,说,“你好,亲人儿!”
“你好,莉帕什卡,”“拐棍儿”挺高兴,“娘儿们,丫头们,你们都爱上有钱的木匠吧!哈,哈!我的孩子们,孩子们(‘拐棍儿’哭泣了起来)。我可爱的小斧子们!”
“拐棍儿”和雅可夫往前而去,听得见他俩的交谈声。紧接着迎着人群走过来楚布金,大伙突然一声不吭了,立时变得静悄悄的。莉帕和普拉斯科维娅稍稍放慢了脚步,落在了人后。老爷子与她俩走在了一起,莉帕深深给他鞠了一躬,说:
“您好,格里戈里?彼得罗维奇!”
她妈妈也鞠了一躬。老爷子停下了脚步,一言不发,看了看娘儿俩。他的嘴唇在颤动,眼里饱含着泪水。莉帕从妈妈的小包里取出一块玉米馅饼,递给了他。他拿过来吃了起来。
整个太阳全都下山了。道路上空的余晖已消失。天开始变黑,变凉了。莉帕和普拉斯科维娅向前而去,一次又一次久久画着十字。
(1900年)
未婚妻
一
已是晚上十点来钟。花园上空一轮圆月朗照。按奶奶玛芙拉?米哈伊洛夫娜的吩咐,舒明家的人刚做完晚祷,娜佳便跑到花园里待了一会儿。只见大厅里已摆好桌子,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