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3 / 4)

姑娘们早已跑到前面去了,但一到林子,就慢了下来:大概是忙着采蘑菇吧。

“喂,小丫头们!”叶里扎罗夫吆喝道,“喂,美人儿!”

传来了一阵笑声。

“‘拐棍儿’走过来了!‘拐棍儿’!糟老头!”

林中响起了笑哈哈的回声。山杨林子已落在了后面。工厂烟囱的顶部已历历在目。钟楼上的十字架闪闪发亮。这便是“丧宴上那教堂执事吃光了鱼子酱”的村子。快到家了。只要下了山坡到了这座大峡谷便到村了。莉帕和普拉斯科维娅都是光着脚的,她俩坐到草丛上,穿起了鞋子。包工头也在她俩身旁坐了下来。从上面看下去,乌克列耶沃村,连同村里的柳树、白色的教堂和小河看起来一片宁静,非常美丽,只是那几家工厂的屋顶,为了省钱被漆成了黯淡古怪的颜色,十分煞风景。到了对面的山坡上,眼前是一片黑麦地,到处是一堆堆、一垛垛的黑麦,像是被暴风吹过散落在那里。这些黑麦是刚收割下来的,所以都堆在了地上。燕麦也已成熟,阳光下发出了珍珠母般的色彩。正是农忙季节。今天是假日,明天,礼拜六要收割黑麦,运走干草,接着是礼拜天,又是节日。每天都听到远处隆隆的雷声。暑气蒸人,像是要下雨了。现在每个人一见到田野,不由想到,老天保佑,及时收割回庄稼才好,谁的心中不既高兴快活,又担心不安呢?

“如今的麦客工钱可高哩,”普拉斯科维娅说,“一天是一卢布四十戈比!”

人们纷纷从喀山村的集市回来:婆娘、戴着新帽子的工厂工人、乞丐、孩子……时而驶过一辆大车,扬起了满天的灰尘,紧跟着过来的是一匹没卖出去的马,它因为没有被卖掉显得兴高采烈;时而一头母牛,死活不肯走,牛角被人牵着过去;时而又是辆大车,车上坐的是烂醉如泥的庄稼汉,耷拉下双脚。一位老太婆,手牵着一个戴大帽、穿大靴的男孩。那靴子沉甸甸的,害得他膝盖不能弯曲,加上这炎热天,这孩子被折磨得精疲力竭了,可他还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不停地吹着玩具喇叭。三个人已下了山坡,来到村道,那喇叭声还隐约可闻。

“我们这些工厂主心情不好,”叶里扎罗夫说,“这下可倒霉了!科斯久科夫生我的气,说我‘飞檐上的薄板用多了’。怎么多了?我回说:‘瓦西里?丹尼雷奇,该用多少我就用多少。我又没拿薄板当粥给喝了。’他说:‘你怎么这样对我说话?你这傻瓜,没出息的!别犯糊涂了!你的工头是我让你做的。’见他嚷嚷,我说:‘我不稀奇!没当工头的时候,我照样天天喝茶!’他说:‘你们全是骗子!……’我没吭声。心想,要说我们现世是骗子,那你们到了阴间便是骗子。哈,哈,哈!到了第二天,他说话软了,说:‘你别生我的气,马卡雷奇。要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那又有什么呢?我到底是个一等的商人,我是长者,你不该回嘴。’我说:‘你是一等商人,我是木匠,这不假。连圣约瑟夫也做过木匠。干我们这一行的得守教规,是上帝喜欢的人。您愿意做长者,那是您的事,请别在这方面摆谱子,瓦西里?丹尼雷奇。’后来,这次谈话后,我想:到底哪个是长者――一等商人还是木匠?应该是木匠,孩子们!”

“拐棍儿”思忖了一会儿,补充说:

“是这么回事,孩子们。谁干活,谁能吃苦,谁就是长者。”

太阳已经下山。河面上,教堂的围墙内和工程附近的空地上浓雾笼罩,白茫茫一片,像浸在牛奶里。夜幕很快落下,身下已灯光闪烁。这时候看起来,浓雾下藏着不见底的深渊。莉帕和她的娘原是穷苦人出身,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除了自己那担惊受怕、恭顺的心,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别人,她俩此刻只觉得在这广漠神秘的世界,在无穷无尽的生命序列中,自己也是股力量,也是某人的长者。身处此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