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3 / 3)

,任凭人家听诊。

“我的心跳很快,”她说,“整夜狂跳不止……吓死我了!您给开点儿药吧。”

“好的,好的。请放心好了。”

科罗廖夫听了听她的心脏,耸耸肩。

“心脏挺正常,”他说,“没事,丝毫没毛病。也许是神经方面出了点儿问题,可也是些常见的小病,而且已经没事了。您且躺下休息休息就是了。”

这时候给他送来了灯。病人对着灯光眯了眯眼睛,突然双手抱头,号啕大哭起来。病人给科罗廖夫留下的那丑陋的印象随之消失,他看到的不再是那双细眼睛,再也不觉得脸孔下半部分过大了;他注意到的是那饱受痛苦而温柔的表情,显得那么聪慧,那么动人。在他心目中她出落得苗条曼美,极富女性风韵,却十分质朴。他很想安慰她,但不想用药物、医生的忠告,而是要用普通的、温和亲切的话语。母亲拥抱了她,把她紧紧抱在胸口。老太太脸上现出何等样的绝望和痛苦的神情啊!作为母亲,她哺育女儿,把她培养成人,不惜一切,用毕生的心血,让她去学法语、舞蹈、音乐,请了数以十计的老师教她,请过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病,还养着一位家庭教师。可眼下还不明白女儿的眼泪因何而起,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痛苦。她就是不明白,感到迷茫,显出一种负罪感,显得忧心忡忡、绝望,仿佛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被她忽略了,有什么事她该做而没有做,该请的人没有请来。谁呢――她不知道。

“丽莎,你又……你又……”她紧紧抱着女儿,说,“我的亲人,宝贝,我的孩子,告诉我,你怎么了?可怜可怜我吧,告诉我。”

母女双双抱头痛哭。科罗廖夫坐在床沿上,握着丽莎的手。

“好了,没什么可哭的。”他好声好气地说,“要知道,世上没什么值得流泪的。好了,不哭了,没这个必要……”

他心中暗想:

“她该嫁人了……”

“我们厂里的大夫给她服溴化钾,”家庭教师说,“我发觉,她越服情况越糟糕。要我说,要是治的是心脏,那就得服药水……药水叫什么来着,我忘了……该是铃兰滴剂吧,是不是?”

她又说了种种细节,还时不时插嘴,害得大夫说不了话,而她的脸上挂着奇怪的表情,仿佛在说,她,一位家里最有文化的女人,有义务不断跟大夫交流,商谈医学方面的事。

科罗廖夫已不耐烦了。

“我没法说她有什么特别严重的疾病,”他从卧室里出来,对母亲说,“既然您女儿已由厂医来治,不妨继续治下去。至今他的治疗没有错,我看没有必要改换医生。何必改呢?这是一种很普通的疾病。完全谈不上多严重……”

他戴上手套,说得从容。利亚利科娃太太一动不动站着,泪汪汪地打量他。

“离十点钟的火车还有半小时,”他说,“我希望能赶得上这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