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4)

在莫斯科,米哈伊尔?阿韦良内奇穿上没有肩章的军服和带红镶条的军裤。外出时再戴上军帽,穿上军大衣,走在大街上不断有士兵向他立正敬礼。安德烈?叶菲梅奇现在才感到,这个出身贵族的人原有的良好素养已经丧失殆尽,只留下一些恶习。他喜欢别人伺候他,甚至在完全不必要的时候也是这样。火柴就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他也看见了,但他还是向仆役嚷嚷,要他拿火柴来。在女仆面前他穿着内衣裤走来走去也不觉得害羞。他对所有的仆人,哪怕是老人,一律以“你”称呼,发火的时候,就骂他们是蠢货和混账。照安德烈?叶菲梅奇看来,这些都是老爷派头,令人厌恶。

首先,米哈伊尔?阿韦良内奇把朋友领到伊维尔教堂里。他热烈地祈祷,不住地磕头,眼泪汪汪。做完祈祷,他深深叹息,说:

“即使你不信教,可是祷告一下就会感到心安理得。吻圣像呀,亲爱的。”

安德烈?叶菲梅奇有些尴尬地吻了吻圣像。米哈伊尔?阿韦良内奇则撅起嘴唇,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又热泪盈眶。随后两人去了克里姆林宫,在那里观看了炮王和钟王,还用手摸了摸,在莫斯科河南岸流连一番,参观了救世主教堂和鲁缅采夫博物馆。

他们在捷斯托夫饭店用餐。米哈伊尔?阿韦良内奇看了大半天菜单,抚摩着络腮胡子,用那种到了餐馆就像到了家里那样的美食家的口气说:

“倒要看看你们今天拿什么来招待我们,亲爱的!”

十四

医师来来去去,参观,吃饭,喝酒,但他只有一种感觉:烦死了米哈伊尔?阿韦良内奇。他真想离开他,躲起来,独自休息一下,可是这位朋友却认为有责任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尽量为他安排多种娱乐消遣。等到没什么可看的时候,他就用闲谈来给他解闷。安德烈?叶菲梅奇忍了两天,到了第三天便向朋友推脱说自己病了,想在家里歇一天。朋友说,既然这样,他也留下。真该休息一下,否则腿都走不动了。安德烈?叶菲梅奇在长沙发上躺下,脸对着墙,咬紧牙关,听朋友说话。对方热烈地要他相信,法国迟早要摧毁德国,说莫斯科有无数骗子,说光凭长相看不出马的优劣。医师感到耳鸣心悸,但是出于礼貌,他不好意思要朋友走开或者闭嘴。幸好米哈伊尔?阿韦良内奇自己觉得枯坐在旅馆里很无聊,饭后单独出去散心了。

安德烈?叶菲梅奇单独一人时,方感到终于得到了休息的机会。他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意识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人,好不痛快!缺了孤独就算不得是真正的幸福。堕落天使之所以背离上帝,怕是因为他渴望得到天使们所没有领略过的孤独。安德烈?叶菲梅奇本想理一理这几天来的所见所闻,可是米哈伊尔?阿韦良内奇却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可他原本是出于情谊,出于一片好心才请了假,陪我出来旅行,”医生沮丧地想道,“可是,没有比这种友情的保护更糟糕的了。看上去他善良、宽厚、快活,其实无聊得很。无聊得叫人受不了。就有这样的人,他们说的都是聪明话和漂亮话,可是让人觉得他们愚蠢至极。”

随后几天安德烈?叶菲梅奇一直推说自己病了,一直不愿离开旅馆。他脸朝里躺在长沙发上,有时朋友与他闲谈、为他解闷,他便苦恼不堪;有时朋友外出,他才得以休息片刻。他后悔自己不该出门旅行,埋怨朋友变得越来越唠叨、放肆。他有心去思考一些严肃而高尚的课题,但说什么也办不到。

“正如伊凡?德米特里说的,这是现实生活在折磨我了。”他心想,气恼自己的小心眼儿,“不过,这无非只是庸人自扰……我回家后,一切都会恢复如常的……”

在彼得堡情况也一样:他成天不出旅馆,躺在沙发上,只是要喝啤酒时才站起来。

米哈伊尔?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