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暴雨冲刷掉了石板上的血痕,
声声哭喊再无踪迹,
似是万籁俱寂。
他来到兰若轩的大门外,想推门,却心慌得厉害,
本想转身回去,恰巧遇到来送药的丫鬟,
“她如何了?”沈渊问,
丫鬟低头道,“出了不少血,孩子刚落下来就晕死过去,大夫扎了好些针才止住…”
“醒了吗?”他又问,
丫鬟说不知,说完推开门,
再寻常不过动作让他心猛然一颤,有种想落荒而逃的冲动,
丫鬟送完药出来,说,“回老爷,还没醒,不过气息已稳,该是无大碍了。”
没醒,他便迈进房门,
脚步轻缓,呼吸亦是如此,
昏暗的房里弥散着汤药的凄苦,床帘半遮,少女安静地躺着,苍白,脆弱,青丝散着,被子沉甸甸地压在身上,
昨夜那声婴孩的啼哭仍在徘徊,
太真实了,让他甚至怀疑那个孩子真的出生了,并且活了下来,而他的柳儿亦是平平安安的。
八个月的孩子,生下来该是能活的吧…
他慢慢走近,伸出手,在半空中顿住,
稳下心神,覆在了她的小腹上。
少女眼睫轻轻抖动,一声轻哼,就要醒来。
第175章 疑心
少女呜咽了一声,
她没醒来,似乎是陷入了噩梦中,
手掌下压,他感受到她依旧隆起的小腹,刚落完,还没恢复,贴着他的掌心,好像下一瞬就会有力道踢上来,和他玩闹,告诉他,爹爹,我好着呢…
他等了许久,
熟悉的踢踹再也不曾出现,
孩子走了…
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忽而脸颊一凉,大颗的泪水砸下来,
他慌乱地拭去泪痕,可越擦越多,泪水开了闸一样涌出来,他捂住脸,想咽回去,可心中的悲鸣一齐涌现,冲出胸腔,冲破咽喉,哭出声来。
那悲伤来得汹涌,
铺天盖地,誓要把他淹没,
他俯下身,额头相碰,大手抚着少女脸颊,肩头不住地抖着,泣不成声。
…
两个月了。
他像往常一样早起,上朝,下朝,去御查司,审案子,辅佐小皇帝,
秋雨绵绵,一连数日不曾停,
他希望时间被占满,再满一点,满到一点空闲都挤不出来,这样就没有心思去想那个落下的孩子了,
几乎是睡在御查司的,连着十天鲜少回府,
宋絮来劝过他,叫他注意身子,
可他偏偏停了汤药,因为那刀口越是痛上一分,他的愧疚就越少一分,
帮皇帝批的折子刚合上,一封书信送到了他桌上,
看落款,心中不免一跳,
是东明岸呈上的,
不知为何心虚到不行,他拆开信,一目十行,
是秦意的亲笔,言辞恳切,说愿意交出东明岸,只求见上叶柳一面,甚至安排在盛京见都可以,他愿意放弃所有,甚至自由,只求可以看一眼她。
男人目光冷得吓人,
让秦意见一眼,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易守难攻之地,这是何等的划算买卖,
于是他提笔写下:滚,她说不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