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孽!”老大夫年岁不小,但力气惊人,加之沈渊如今清减了许多,很容易就将人扶到了榻上,
铺开银针,扯开衣襟,用火燎烧片刻后便开始给他扎针退热,
毫无来由地,酒酿心里沉了一沉,胸口堵着慌,
她看见那道伤疤了,
不,应该说她看见好几处伤疤,
为了救她被巨狼贯穿的肩伤,替她挡下齐家兄弟的弩箭,手臂留下的箭伤,还有侧腰处,她毅然决然一刀捅进的刀口,
旧伤结痂了,新伤还透着粉肉,处处狰狞,不堪入目。
“他会好起来吗…”
话一出口她怔住了,她没想过问,这话是自己跑出来的,
大夫瞪她一眼,“好不了了!”
说完又补了句,“看起来文文弱弱,下手怎么就这么狠呢!”
其实倒也不是好不了,只是需要静养个一两年,不过一身的功夫是真废了…
酒酿怔愣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绞着锦帛袖口,大夫退完热就离开了,留她一人在车里,
她想了想,叹口气,还是决定给他穿回衣服,穿的时候刻意避开伤口,倒不是心疼,是觉得摸起来吓人,
至少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沈渊沉沉睡去,睡梦中蹙着眉头,偶尔会发出低喃,该是做了噩梦。
白瓷茶炉咕嘟冒泡,从壶口喷出细长的白雾,她烦躁地取下茶盖,车厢这才恢复静默,
那人睡梦里轻哼了一下,喃喃,“水…”
酒酿从案几上抬头,没好气地开口,“自己下来倒!”
流了太多冷汗,应该很渴了罢,
没水入口,那人口唇微张,呼吸变得粗重,
酒酿咬咬牙,满上茶盏,圆圆的杯子捏手上,就是下不定决定端过去,干脆一仰头,自己喝了个干净,
咚的一下,
涵儿气了,
她低头骂道,“逆子!”
于是只好再满上茶盏,皱着眉头往榻边走,她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扶起床上人,让他靠自己身上,
刚把杯子喂嘴边,
马车哐当一颠,水泼了大半,
她的袖口,那人衣襟立马湿了一片,先烫又马上变冰,显出深色的水渍,
“不喂了,要喝自己倒去!”
她气急败坏地起身,也不管那人会不会磕着,叫停马车,急着逃离什么一样,推开门就要往下跳,
侍卫两步逼近,“夫人,请回。”
“我就想下来透透气,你们跟着我就是。”
侍卫摇头,“夫人,别为难我们。”
“好好好!”酒酿怒极反笑,“我这就回去掐死他!”
一转头,就看沈渊被她摔醒了,撑起了身子,单手按着太阳穴,闭着眼,眉心拧出深深的竖纹,
似乎是真的渴了,他坐床边缓了片刻,兀自倒了热茶,待到举杯饮下,才发觉站门口的她,
“怎么了?”他问,声音低哑,
目光落在少女小腹上,
酒酿察觉这人神色不太对,不仅仅是脸色苍白所致,而是带上了不忍和…
…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她下意识地护住涵儿,“你还在疑心吗…”
沈渊闭眼摇了摇头,
不疑心了,他甚至希望这孩子不曾是他的…
毕竟要下令落掉自己的孩子,这样的痛苦他不知要如何才能走出来…
“来,陪我坐会儿。”他说着满上另一只杯盏,
酒酿慢吞吞落座,接过茶盏暖起手,
两人面对面,无话可说。
良久,是沈渊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