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予焕坐在上首,环视自己的内阁大臣一圈,道:“孔彦缙之妾李氏携孙子孔弘绪入京,称族祖孔克昫带领孔氏其他族人欺辱孤儿寡母,侵占衍圣公家产,朕已经命大理寺与锦衣卫协理办案,可有结果了?”
薛瑄立刻出列,“回禀陛下,大理寺已经遣人审讯李氏及其孙儿孔弘绪。”
“锦衣卫也已经去当地核实,除却族内倾轧,朕还有别的东西要让你们看。”
说罢,朱予焕身边的宋翠莲已经将锦衣卫的汇报结果送到首辅曾鹤龄面前,曾鹤龄连忙接过,简单浏览一遍,不由面色沉重,只将愤怒隐忍,抬手将奏本递给了一旁的陈循。
陈循思及这是锦衣卫给皇帝的奏本,身为臣下岂能随意过目,他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朱予焕的神情,见她面色如常,这才开始阅读其中内容。
徐珵在一旁,看到首辅次辅的神情,便能猜到这里面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里面全是锦衣卫调查孔家是如何欺压当地百姓、侵占民田、勾结官员、强污妇女,可谓是无恶不作、丧尽天良。
朱予焕见众人不说话,一脸淡然,开口问道:“你们都是读书人,寒窗多年才有机会入朝为官,想必是人人都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时刻记在心上的,你们告诉我,这是孔圣人后代应该做的事情吗?”
众人闻言都默默不语。
不说是孔家,就是普通官吏,难道没有徇私枉法、贪图私利的吗?只不过是没有追究罢了。
“这样的孔家,如何对得起孔圣人、又如何对得起册封衍圣公的太祖?”朱予焕冷笑一声,道:“成日里把礼教挂在嘴边,私下却是肆意违法乱纪、作奸犯科,朕倒要问问,这些礼法到底是在约束谁?你们是阁臣,你们回答朕!”
这个问题自然是没有答案的,是以众人都沉默不语。
难怪先前皇帝将衍圣公派遣到中都凤阳布道,如今也没有回来。衍圣公曾经上书,但也被皇帝否决,说是要让他写一部总结孔学精华的图书,却未曾给衍圣公配备人手,恐怕是早就等着今日了。
孔彦缙与族人不睦,他作为一家之主却不在曲阜,剩下的孤儿寡母自然会和族人生出事端,皇帝只要借题发挥,就能将整个孔家连根拔起。
皇帝怕是早就看不惯孔家了,且如今皇帝有想着要册封两位长公主为藩王,孔家这样的“遗祸”不除,按照他们的骨头软硬,只怕日后朱予焕这个元光皇帝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未可知。
但他们这些人都是读《论语》、钻研理学才成为今日的朝廷官员的,跟着皇帝痛打孔府落水狗,确实有推翻自己的嫌疑,大部分人都难以做到。
“孔圣人的学说千年不朽,不是因为他的子孙,是因为他有‘理’,故而有‘道’。而孔道能有今日,是他的学生布道,与他的子孙何干?”朱予焕似笑非笑,道:“后人犯错,圣人何辜?朕自会为圣人立庙传书,但绝不会给败类一丝一毫玷污道理的机会。”
徐珵已经想通了皇帝唱这一出的理由,他一咬牙,出列行礼道:“常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对待血亲尚且依法处置,斩首庶人朱徽煠,更何况孔府这一干有辱孔圣贤名、更浪费皇家期许的罪大恶极之人!臣以为陛下理应按照国法处置,臣恳请陛下万勿因圣人贤名和宽恕胆敢触犯国法之人!”
皇帝的名声要是臭了,他这个拥立皇帝的阁臣能有什么好名声?他要死也只能赖在这条船上死!
原任大理寺卿的薛瑄也跟着开口道:“陛下所言极是,圣人之言固然有理,但若子孙违法乱纪,那便是罪加一等!国法面前,孔家上下岂有特权!若不依法处置,便是纵容大明上下恃权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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