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留在朝中进退两难,百般犹豫踟躇,反而显得他两面不是人。
尤其刘球本人是永乐十九年的进士出身,那一年的曾鹤龄、于谦和薛瑄如今都称得上受重用,都恳请杨溥能够出面说情。
然而杨溥见了杨士奇的下场,深知朱祁镇的个性比之朱高炽、朱瞻基有过之而无不及,更觉自身难保,岂敢轻易开口。
张辅宽慰道:“如今之计,唯有忍耐。陛下如朝阳初升,光芒逼人,不是我们能够直视的。”
反正他们几个都是老头子了,只要捱过最后这几年,也算是为儿孙积福。
杨溥沉默不语,即便他为官多年,这一口气还是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向王振卑躬屈膝,不说同僚看不起自己,杨溥自己都要唾弃自己,更不用说他在后人口中的声名了。但若是公然和王振对着干,那便是等同于与皇帝公然唱反调,自己这把老骨头豁出去不说,以王振的小心眼,只怕他的儿孙们也难逃一劫。
他自己不行,倘若能够和顺德长公主一同联手对付王振,说不定有机会除掉王振。
但无论朱予焕的外在表现是何等的仁善,文章中又是何等的雄心壮志,这姐弟二人之间的血缘关系始终存在。王振是皇帝的工具,长公主又怎么会帮着外人来对付自己的弟弟?
更不用说顺德长公主能有如今的权势,也依赖于皇帝的信任。况且皇帝留着王骥在云南,未尝没有让王骥和长公主相互监视的意思。
况且顺德长公主如今的心思明显都放在了改土归流的事情上,加之她远离中央,必须要和王振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杨溥思来想去,确实只有张辅所说的这一条路可走。
投降。
张辅见他脸上更多几分沧桑,怎么会不明白杨溥的心情。
张辅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如今只能盼着顺德长公主的奏本入京,能够救刘球一命了。”
“但愿长公主的消息能早些来……”
如同二人所料,王振几乎没有给刘球的亲人太多运作的时间,便下令严审刘球,言外之意便是要将刘球屈打成招,以此来解决他。
恰巧又有人上奏为刘球说话,王振便借着勾结的名义,将说情的官员也一并关押入诏狱,更是对他们严刑拷问。
正好翰林修撰董璘求任太常卿被捕入狱,王振便指使马顺,让董璘诬陷刘球为主使,借机给刘球罗织罪名。
眼看着杨溥等人大都保持沉默,王振趁热打铁,直接吩咐马顺将刘球暗中处置,对外只说刘球病死狱中。
作为王振的心腹,马顺岂能不知道王振深恨刘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讨好王振的机会。
“病死”实在是太“便宜”刘球了,得将这人碎尸万段才好。
不过几日,诏狱中便传出来了刘球“病逝”的消息,只不过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马顺先是将刘球的头割掉,又将他的尸体肢解丢弃,他跟在王振身边跋扈惯了,连一具糊弄的尸体都没有给刘球的儿子,便将其赶走,若非刘球之子多方打听,只怕连刘球的一条手臂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