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森似乎还在处理公务,余光瞥见尹寒的身影,他随之阖上笔记本电脑,视线转向他,语调平缓地问,“吃过晚饭了吗?”
尹寒站在距他三四米的地方,“还没。”
“已经九点了,怎么没吃?”
“不觉得饿......”尹寒说着,把揣在裤袋里的那只手抽了出来。
程景森顺着他的动作,垂眼一看,平淡道,“常瑜给你的录音,听了吗?”
尹寒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他唯一的念头是,他们之间始终还是晚了这一步。
尽管自己经过一番内心交战,已经想要放下复仇;程景森却因他的私自离开和触及那段不能提起的过往,无法再原谅他。
尹寒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天意如此。索性付之缄默。
程景森说,“那段录音是我让常瑜录的,知道为什么吗?”
尹寒盯着他,慢慢摇了一下头。
“我那时候已经熬不下去,想过杀掉程琅一了百了。可是我太年轻,除了常瑜没有其他帮手,也没有可行的计划,于是录下这段证据,准备在杀人之后能够作为法庭上的证据,以求免除一些刑责。”
――但他最终放弃了粗暴直接的杀戮,在蛰伏隐忍长达三年后才真正动手。这段录音却一直留在常瑜手里。
两个人之间静了几秒。
尹寒问,“程琅只是你名义上的父亲吗?”
程景森勾了勾唇,“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好像从来没跟人提过。”
尹寒深吸一口气,“我一知半解的地方太多了,程先生给我一个答疑解惑的机会吧。”
尹寒了解程景森,他展现出如此平静的一面,恰恰是被深度触怒的表现。今晚不知有什么在等着自己,既然逃不掉了,尹寒只求有个明明白白。
程景森半眯着眼,低叹了一声,“说不上来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明知再走一步就是万丈悬崖,也要纵身而下的性格。”
说着,他伸出手,尹寒顺从地走到他身边,被他长臂一捞,揽在了怀里。
“为什么不吃饭?……是听了录音恶心得吃不下去?”
程景森说起那段不堪往事,不见半点情绪,仿佛是在闲聊隔壁邻居养的猫。
尹寒觉得心惊,他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能如此冷酷地面对一切?
“没有恶心……”少年有些苦涩地说,“只是对人性失望透顶。”
――就算不是生父,何至于如此对待自己的养子。
程景森将他搂紧,“你还小,不要动辄提人性。人性就像深渊,越靠近越不能直视。”
尹寒看着他,“我没有认识你之前,以为你只是一个胡作非为、仗势欺人的黑道继承人。”
可是当程景森讲出人性像深渊这种话时,尹寒倏然想起林湖山在博物馆里的那句话――很多人都不是表面看来的样子。
他觉得程景森尤其是。
程景森淡笑问他,“你知道常瑜和我睡过吗?”
尹寒愣住,心里突然一扎,“......不知道。”
“那时我刚满十五岁,常瑜在我的饮料里下了药,于是我的第一次是和她做的。”
程景森略微抬头,看着怀中难掩惊愕的少年,继续道,“程琅不是我的生父。我母亲背着他和保镖偷情,才有了我,程琅一直被蒙在鼓里。到我十五岁那年,母亲受不了他的独裁专制,准备和保镖私奔。逃走的前一夜把我叫到身边,恳请我留下,说她只会带走妹妹吉泽尔。因为我是琅帮的继承人,只要我留在帮里,我父亲就会放她一条生路。”
“我答应了她。只愿她带着吉泽尔从此平安自由。”
“可惜他们在